可话虽如此说,此事却实在有些不大好摒挡,四太太对上四老爷,虽说是夫为妻纲,可又有云:“妻者,齐也”,到底还能抗争一二。可宜芝对上她亲爹,四老爷只要搬出一个“孝”字,她就不能不从,不然便是违逆不孝。
自打进到六月里,这天是更加的热了,可贵这一日下了一场雨,稍减了些许暑热,采薇便趁着风凉,歪在竹榻上闭目养神。
一时杜嬷嬷过来,解开宜芝包在手上的帕子一看,食指上好长一道伤口,像是被甚么利器划开的,割的鲜血淋漓,瞧得民气里好不难过。
“我倒不是心疼那些银子,只是――,若不是柳姨娘阿谁贱人,我娘如何会离我而去,早早亡故!我娘当年怀着我快满八个月时,大太太领着她表妹柳氏跑到我们院里,说她表妹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那好爹爹的,目睹这孩子都快生出来了,定要我爹爹给一个说法。”
宜芝听了她这话,又见屋里除了她两个,再没别人,俄然就放声哭了起来,倒把采薇唬了一跳。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见她这表姐哭过,心知这回定是出了大事,忙搂住她肩,说道:“姐姐如果内心难过,尽管哭出来就好。”说完这一句,也不再多话,只是将她搂在怀里,悄悄抚着她肩背,不时的给她递帕子擦泪。
筹议到最后,目睹没甚么好体例,宜芝不由恨道:“如果实在没法了,等老爷再逼我,大不了我就一头撞死在他面前!恰好也不消再去嫁给那甚么左相公子了!”
她正在内心默诵到《韩非子五蠹》篇,俄然竹帘被人猛地掀起,宜芝满面怒容的走了出去。
她倒是很想找本书来看的,只是这里凡是能找到的都是些《女戒》、《闺范》之类让人看了就愁闷的书,那里还能如她在家中时那样,甚么经史子集,志怪小说随便捡选着看。只得闭着眼睛,回想她父亲叫她背下来的那些诸子百家的名篇。
“方才我那好爹爹叫我畴昔,我只当他有甚么事儿,却再想不到他竟是叫我签一纸文契,让我承诺把我亲娘留给我的嫁奁财产和宜菲平分,说甚么我们都是一父所出的姐妹,她也是我母亲名份上的女儿,我身为长姐,如何能本身坐享近三万两银子的嫁奁,却看着一父所出的亲mm只要五千两的陋劣嫁奁,倒不如将我娘留给我的奁产一分为二,赠送mm一半,也是全了姊妹父女之间和睦孝悌之情?”
宜芝说到这里,眼中不由流出泪来,哽咽道:“我娘病重时晓得我那亲爹是个靠不住的,便求了祖母将我养在她跟前,又立下遗书将她所余的嫁妆都留给我,又特地清算好了交给祖母替我保管,便是怕被柳姨娘阿谁贱人撺掇老爷把那些东西给贪了去。这些年,若不是养在祖母身边,有祖母护着,只怕我活不了这么大。不成想,目睹我都快出门子了,阿谁贱人还不肯放过我。连我娘留给我的那点儿东西都要来咬上一口!”
采薇一见她脸上神情不由吓了一跳,忙坐了起来,跟着就看到她右手上裹着一块帕子,那上面透出鲜红的几团色彩来。不由惊叫道:“姐姐这是如何了,但是弄伤了手。香橙,快去杜嬷嬷那边把药箱拿来,再请她来给姐姐看看!”
宜芝哭了一场,恨声道:“我晓得这必然又是柳氏阿谁贱人想出的主张,只可爱我那好爹爹老是对她言听计从,拿出孝道来压我,连文契都筹办好了,单等我去署名画押。我一看没法,只得用心打翻了茶碗,顺手把帕子也丢到地上,借着捡帕子的时候,用心握住块碎瓷片往手指上一划……,这才暂逃过了这一回。只怕等我手上的伤一好,老爷又要逼我去签书画押。好mm,你是个聪明有主张的,上一回我继母的事儿多亏了你,这一回你好歹想个别例帮我一帮,我一辈子记得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