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香燃到末梢时,玄悯低声念了一句经文,便没再出声,这约莫便是他所谓的“诵经”了,跟薛闲设想的不同极大。
这日子的确没法过了。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玄悯俄然一把撑住了桌面,眉头深锁,双眼微闭,仿佛是俄然有些不适。
他摸索着连叫了两声,发明玄悯都没有张口应他,而是干脆坐在了椅子上,阖着双目,像是在静坐养神。他脖颈间的那枚小痣俄然朝外蜿蜒出几道细细的红痕,乍一看,像是趴着一枚小小的蜘蛛。
石磨盘里传来一声幽幽的感喟:“有劳大师了。”
“你这是在超度?”薛闲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出了声。
“少废话,快给我。”薛闲不耐烦地打断他。
江世宁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薛闲已经掀起了脑袋:“甚么?!你――”
薛闲一愣,收了话音看他:“秃驴?”
当他重新睁眼醒来,缓缓袅袅从暗袋中探出头时,发明本身已经不在刘家宅院了。
接着,有东西从裂开的石磨盘中间滚落在桌上。
薛闲:“不活了,跳楼。”
薛闲撑坐起来,扶着桌面摇着脑袋适应“石山压顶”的晕眩感。他晃了晃纸皮脑袋,而后冲玄悯伸出了两只手,语气很有些不客气:“我的珠子呢?快给我!”
薛闲天然是跳不成楼的,他顶多也就是从玄悯的腰间翻下来,落在这雕花圆桌上。他刚在桌上翻了一圈,正筹算就势翻下地去,就被玄悯捏住,拎回到桌面上。
不过薛闲并没有如许说,他咬了咬舌尖,道:“便可瞥见内里有些曲折的纹样,你见过别家金珠能透光么?”
但是这金珠实在首要,捏在这秃驴手里,多少让他有些受制于人的感受,不得不勉强诚恳一点。
他顺手一指,问道:“秃驴你超度那刘老太只用了一根香,另有一根是筹算何为?”
瞥见里头模糊有一条盘着的龙,不过龙头龙爪都蜷在长身当中,怕是看不大清楚。
玄悯手指朝桌子中心指了指,道:“你先――”
玄悯一伸手,那圆滚滚的东西适值滚过桌沿,落在他掌心。
玄悯垂目扫了他一眼,道:“的确是送葬。”
远一些看,仍然是个没见过的玩意儿。
薛闲挣扎了两下,除了两只爪子尖掀了掀,其他部位岿然不动。
“这是我曾祖。”他解释道:“曾祖是个铃医,每日走街串巷替人看诊。当时候铃医为了提示人,会在行医箱上挂个银医铃,走到哪儿便响到哪儿,带病带疾的人闻声了,便会来求医问药。这只医铃便是我曾祖用的,当今如许走街串巷的铃医少了,大多都是有门有脸的医堂药堂。我江家世代行医,为了不忘本心,这只医铃便从曾祖一起传到了我爹娘的手里。”
玄悯闻言,将金珠切近烛火。
他缓缓捻动手里的香,让它一端被黄纸燃起的火烧透。
他只见过那种平常的超度法儿,俗称打佛七――一群被请去的秃驴围坐成圈,脑门映照得屋子都亮堂了几分。他们轮番成两拨,日夜不休地对着棺材板念往生经,足足念上七天七夜。薛闲有回跟错了人,不谨慎进了某个正在办白事的人家,无法之下听着那群秃驴在耳旁一刻不断地嗡嗡了七天,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直接吊死在棺材板上。
明显,秃驴就是这类被鸡啄过的。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以后,从归云居通往宁阳县城郊的小道上,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病痨墨客正行动仓促赶着路。他肩上端坐着一只纸皮人,纸皮人怀里还财迷似的搂着一枚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