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悯淡淡道:“人。”
他们下船的处所叫观音渡,渡口边有些小旧的堆栈、茶亭和酒坊。细雪茫茫的,总也不能就这么顶雪走着,更何况世人里头另有薛闲这个不便利迈步的。
江世宁站在这小车队边看了一眼,正想张口问问疤脸男他们是做甚么的,刚吐出一个音,他就感受一个微微有些烫热的手掌按住了他的手臂。
就见那祖宗撩开黑布,暴露一只眸子,冲他眯了眯,食指贴在嘴唇上轻“嘘”了一声,压着嗓子道:“别问,也别惊着他们,上车就好,只是分袂他们太近。”
有老有小另有只妖怪,看起来很有种拖家带口的疲累感,真是苦了大师了。江世宁内心啧啧暗道,又转过甚来冲疤脸男拱了拱手,筹算跟玄悯他们筹议一下,要不先在这堆栈里呆一天,等雪停了在计算。
江世宁点了点头。
江世宁快看不下去了,用手肘拱了薛闲一下,低声道:“快别玩了祖宗,他都快抖下船了。”
玄悯不沾酒,也不畏寒。江世宁野鬼一只,也没法喝东西。陆廿七自打上了船便一向在发楞,明显没阿谁表情。石头张他倒是冷得颤栗,也故意想要喝一口,绿豆似的眼睛珠子摆布转了两轮,也没敢伸手。
江世宁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又瞄了玄悯一眼。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甚么,这两天,他总感觉这俩之间有些怪。或者说薛闲显得有些怪,他仿佛格外针对玄悯,又莫名有些半搭不睬的。
这对石头张来讲倒也不算一件好事儿,毕竟他留在县内,也只能每天哆颤抖嗦地窝坐在宅院里。天晓得在薛闲和玄悯闯进院子里之前,他抱着剑在厅后躲了有多久。他偷偷瞄了薛闲一眼,心说这祖宗固然吓人,但次次劈雷都避过了他的关键,可见并不会要他的命。跟着他们除了胆量上受点罪,也无甚坏处。
这已经不是温酒了,这是在煮酒啊!
“不承平?如何个不承平法?”江世宁有长姐嫁至安庆府,一听这话,顿时便皱了眉。
又半个时候后,船夫终究在安庆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巴掌小城望江县靠了岸。
薛闲一点儿热气也没憋着,把这壶酒烧了个滚蛋,给了眼巴巴的石头张。而后又不消停地拿起了另一壶。
“死了?”疤脸男看着那黑布蒙着的脑袋,皱着眉道:“那就不风雅便了,毕竟我们有老有小,冲撞了就——”
多有严肃的描述啊,说得跟谁家耗子吱哇乱叫似的。
也许是薛闲声音太轻的原因,听得江世宁莫名竖起了一阵汗毛。
“多谢。”
船夫不大欢畅地瞥了他一眼:“这船还走着呢,如何好说这么些不吉利的话?翻不了,我只是说有些古怪,也没说明天就要起大浪。”
“别希冀这雪能停。”疤脸男仿佛猜到了他所想的,他抹着嘴,捞起桌上破布裹着的长条,道:“走吧,捎你们一程,我们刚好也要往清平县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