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椽点头：“一窍不通。”
在左岸几十铁骑的沉默谛视下，黑衣白马萧洒而去。
他顿了顿，故作迷惑道：“倒是不知这座舞雩台，与上古圣贤借之奉天承运的那座有没有辨别。说不得鄙人也要师法先贤，去台上天人交感一番才是啊！”
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草木，老槐树涓滴不像北国的同类那般娇媚婀娜，反倒非常丑恶痴肥，掉光了叶子的柳枝如同一头乱糟糟的枯发，尽显老态。
那是一名着月红色薄弱锦袍的十六七岁少年郎，身材苗条却健旺，并无文弱之感，脸上棱角光鲜，剑眉斜飞，眼角与唇线有着刀削般深沉的表面，显得格外狭长。
此语一出，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忽地放声大笑。
不等他有所行动，就见对岸老柳树后走出一个黑衣少年郎，披垂长发，背负长刀，腰间悬着一口明晃晃的利刃。
红衣骑卒们的目光向中心一人的脸上会聚，有轻松豁然，有怠倦踌躇，却唯独没有跃跃欲试的求战欲/望。
燕铁衣猛地举起酒坛灌下一大口，酒水淋漓，打湿了乱糟糟的髯毛与暴露的胸膛。
他又向石阶上悄悄拱手：“见过姬兄！”
少年双手倒持一柄形制朴拙的青铜古剑，向下悄悄一按，咚！
河岸边孤零零发展着一株非常细弱的老柳树，树下不远处一匹结实白马正落拓地低头吃着草。
刘二爷既然稍稍找回了场子，也就再没兴趣跟薛渭臣依依惜别。
守门甲士并无一丝身为亲王近卫的傲气，固然此时天气已晚，来人的言语也不敷恭敬，仍然叩响门环，低声向门内申明环境，随即又站回了原位。
浩大周天，最多得志之人，非论是蝼蚁般尽力向上攀爬的薛渭臣，还是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南史椽、百战老将燕铁衣，即便是生在天子家，还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与不成免俗的野心。
燕铁衣一样起家下阶，侍立在少年身侧，待两人见礼后道：“殿下，南史先生不是修炼之人，耐不得殿外寒气，不如入殿做长夜之饮，岂不快哉！”
南史椽再点头：“一无所知。”
河对岸一队三十人的彪悍马队赶到河边，隔河瞥见白马，当即有人朝天上射出一支响箭，不久就听到远处雷声模糊。
姬天行点头道：“恰是此剑，由宫中巧匠依古籍所制，方才先生还说对舞剑一窍不通，那八侑剑舞不就是上古君王才气抚玩的至正之舞吗？”
八十余骑卒群情耸动，本应吃紧逃命如丧家之犬继而被无情捕杀的猎物，却用他锋利的虎伥等闲撕扯去十几位同袍的性命，反差之大，教他们羞愤之余更多的倒是佩服乃至害怕。
南史椽欣然从命。
面对几十张强弓硬弩，那魔头便再不肯主动现身挑衅，只是一心逃遁。只可惜终究功亏一篑，教那魔头逃过了渭水，这已是出了阳平郡的辖境了。
这卷本来只是用来解闷的旧书对他此次逃出世天功不成没。
薛渭臣气极而笑，语气却极其阴冷：“西征中功绩最大，以异姓裂土封王的两位王爷，武成王戚鼎族灭，宣威王俞达虽被剥夺了封地，却仅仅降爵一等，不失一个怀德侯的封号武侯之位，何尝不是因这类柳之义而得英魂庇佑。如此福地，刘兄何忍速去？”
“先生何故教我？”少年三按剑，咚！
按剑兰陵王顺手抛去古剑，降阶而下，走到南史椽面前，一样拱手道：“姬天行见过南史兄！”
太多的心照不宣，尽付与这一笑。
城府幽深如薛渭臣，也不由有些懊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