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吴碍回禀天子道:“这也难怪。据臣所知,禅宗一无古刹丛林、佛像金身以吸纳香火气运,二无文籍传世、使天下人得闻教义,乃至直到本日,其真正的门人只怕仅仅两人罢了。若非与那位佛门前辈有过数面之缘,便是臣也不会信赖,佛门当中竟另有个禅宗。”
想清楚这个关窍,贰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说到底,在天子心中,他杨焰婵毕竟还比不上师父,且越是自作聪明,就越是相去甚远。
毕竟即便尚无天人出世,佛门却已然是根深叶茂的庞然大物,各脉各宗不管大小,任谁想出头都绝非易事。
天子不由得来了兴趣:“能让病虎石原代为讳饰,想必吴卿口中的那位前辈、刘屠狗之师,竟也是神通中人?嗯,没有庙门、没驰名声,人丁又如此之少,竟能成绩神通,也算是异数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天子成心偶然地看了一眼杨焰婵。
这便是当明天子东风化雨、无一丝炊火气的驭人之术了。杨焰婵信赖,储藏在那句看似平常的话语里的敲打警告之意,恐怕连近在天涯的镇狱侯都听不出来。
杨焰婵还是低眉顺目、不闻不见,心中倒是大起波澜。只因这些事情,他这个正失势的御马监总管并不知情。可越是不知情,他先前在天子面前一番师徒情深的演出,就更加的好笑。
吴碍闻言,顺着天子的话头答道:“病虎石原行事,向来出人意表,臣也猜不透他所图为何。此次病虎山插手世俗,难保不是妖族的态度生了变数,陛下或可传信薛侯,命他从云州妖王那边摸索一二。”
闻言,杨焰婵终究破功,欲言又止。
他一样掰动手指头数道:“妙珠、吴卿、禅宗大宗师,再加上病虎石原乃至云州妖王,嗬,佛门不声不响间竟也能凑出五位神通,与道门分庭抗礼?朕只是数一数,就觉心惊肉跳啊。”
宗、门二字,放在江湖中意义大抵差未几,可如果同属一个教门以内,就是天壤之别。在吴碍看来,恐怕即便是刘屠狗,也没真正认识到此中别离。
“吴卿公然看得通透。”
杨焰婵面色发苦,硬着头皮道:“奴婢一介宦官,那里懂甚么天下大事……”
这可真是伴君如伴虎、祸从天上来。
这话就有些诛心,吴碍听在耳中,倒是涓滴不觉得意,轻笑道:“陛下算错了,阴山玄宗晁鬼谷把宝压在了贺兰长春阿谁狄人身上,明显是筹算吃独食,飞仙观主鲁绝哀虽是个羽士,但谪仙帖自有其行事端方,从不以道门为重。道门神通,不过是灵山三人罢了,他三我五,这那里是分庭抗礼,清楚是我佛门大大超出才是。”
吴碍闻言心中一动,抬眼重视到天子的目光,此中仿佛隐含深意,蓦地间觉悟过来,笑着反问道:“想来臣认刘屠狗作师弟的事,陛下已然传闻了?”
杨焰婵心念急转,晓得天子这是怕他骤登高位,不免对劲娇纵了些,便顺手敲打一二,倒不至于有甚么真正的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