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屠狗闻言有些惊奇，不成想这个魔门出身的少女对道门如此知根知底，可转念一想，又觉理所当然，倘若连这些都不清楚，魔门只怕早就灭门了。
“蛮夷之地，龙气不入大周，现在有没有天人我不晓得，但大周高低垂涎已久，二百年前如是，今时本日一样如是。天下之纷争，大半皆由此而来。”
他点点头，了然道：“恐怕正因如此，二百年前的西征才未竟全功吧？这两人木秀于林，不容于庙堂，不容于江湖，不容于天下，特别越是立下殊勋，越会被姬室顾忌，有谷神殿中那位在，死了也不希奇。”
窦红莲看得眉眼伸展，笑道：“刘都统行事，当真是百无忌讳，不是魔门胜似魔门。至于这位祖师的名讳，灵山始终讳莫如深，以魔门和诏狱之能，也未曾刺探清楚，只猜测当是化道为教、令灵山复兴的那一名，且极有能够是一名道门天人。”
刘屠狗听得悠然神驰，论疆场厮杀，他最大功劳不过是金城斩旗，论修士争锋，亦只是扫灭一个苟延残喘的羊泉子，与二百年前西征中的超拔人物比拟，差异当真不成以道里计。
窦红莲超出他，径直向殿内走去，边走边道：“你入住此殿，想来是抚玩过此中的壁画了？”
先是鲁绝哀和谢山客，接着是戚鼎和灵应侯，窦红莲连番摸索，似是盘算主张要弄清楚刘二爷心中所想，不管是世俗野心，还是道途志向。
迎着对方尽是切磋和核阅意味儿的目光，刘屠狗洒然一笑，回道：“两个死人有甚么好学的？”
刘屠狗“啊”了一声，挠头道：“我在宫中提及神主，便惹来其谛视，现在摧毁了灵山天人的神像，若他还没死，难道好事？”
“另有一些传承长远、秘闻深厚的宗门，能够审时度势、另辟门路，见天时不再、天时不敷，便取人和。以灵山为首，于名山大城当中遍修宫观、塑造神灵、广布道义，由道门而成玄门，靠着无数信众扶养积少成多，时至本日，仅是神通便有三位之多。只不过，道门和玄门、信道和信神，一字之差，倒是天壤之别。弄不清这一点，离神愈近，只会离道愈远。”
以刘屠狗本身的修行感悟而言，气运当然首要，可若要成事，修行之人的求道之心才是底子，先有大弘愿，而火线能有大气运加身，与其说是气运之道，不如说是弘愿证道。
窦红莲一顿，很有深意地看了刘屠狗一眼：“除了不受姬室招安、不占名山龙脉、不靠族群扶养、不传道立名的病虎石原，谁敢说本身是以力证道？神通尚且如此，天人就更不消说了。当然，许是我孤陋寡闻、陋劣无知，未曾听过那些以力证道的前辈大能名号也未可知呢。”
“上古之时，妖魔各处、人道不兴，练气士承天报命、调度阴阳，天然有天意看重。只是待得帝朝定鼎、人道昌隆，天意随之转移，谪仙帖在内的练气士一脉便大多垂垂灭亡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公孙龙便是例证。”
窦红莲见刘屠狗不肯答复，也不在先前的题目上胶葛，当下摇了点头，答道：“神通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何况天人。姬家神主是天人无疑，灵山藏有天人剑意，但究竟有没有天人存世，这谁都不敢断言。只不过……以昨日的景象来看，神主脱手极其禁止，只是将灵山天人剑挡下便作罢，此中深意，实在耐人寻味。除此以外，就是些不知真假的传闻了。”
“戚鼎活着时，人称古来神将无出其右者。西征疆场上一声令下，帐下数位神通武侯拱手服从，百余封号校尉之灵感气象尽入掌中，几十万百战悍卒如臂使指，军威煞气聚则化为精气烽火、为凶兽、为神兵、为旗号，神通大宗师莫能与之敌，散则覆盖四野，可令练气境地的罡衣崩溃，宗师神意不能离体，飞剑坠地、鬼神绝迹。即便先皇杀他，也要先夺其权益、削其羽翼，而后科罪杀之。如果他还活着，灵山天人一剑一定能飞过北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