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湾人锅勾来一人,名呼抠掐鬼。此人善能抠么坐六四。坐下就耍起来。输杀鬼 一夜输了百八十串。至此今后,欺诈鬼和丢谎鬼白日陪着讨吃鬼、耍碗鬼嫖,夜晚间来 此打赌。不觉数夜,输杀鬼将房屋、地盘、老婆、一双后代俱卖的输了。一夜四个又到 此处,输杀鬼道:“我们本日是要赊账了。”欺诈鬼道:“我们俱客对客耍钱,胜负现 耍,俺们不要赊账。”输杀鬼道:“我家房地俱卖尽了,另有一菜园子,里边我着都是 没扎果。我若输了,明日将园子卖上清债。”因而四家又要起来。输杀鬼脾气各别,赢 了时就不起家了,人家不耍了,他扯住又耍,等输下些才调休,因而输下很多赊账。丢 谎鬼与欺诈鬼悄悄说道:“你看输杀鬼阿谁风景,那边有钱与咱,待弟丢上个谎,将抠 掐鬼的衣服骗上,咱走罢。”因而丢谎鬼与抠掐鬼道:“我见老兄的衣服时行,弟有朋 友访去,借来穿穿如何?”抠掐鬼道:“咱相与半月,借去何妨?”丢、诓二鬼拿上衣 服,用心又饮了些酒,未及天明去了。未几一时慌镇静张返来,说道:“喝酒误事,将 老兄衣服丢了,这该如何?”抠掐鬼道:“你丢了得陪我。”欺诈鬼道:“就陪罢,可 值多少?”抠掐鬼暗道:“本不值三两,”却说道:“值五两。”丢谎鬼道:“我们相 与要紧,不管他罢,将俺们赢下的八两银子你都要去罢,权当俺莫赢下。”抠掐鬼道: “就是如许。”因而丢、诓二鬼去了。抠掐鬼不管输杀鬼有无,当下抠住就要。输杀鬼 道:“我那边有个园子,我输的没扎果了,不与了。”抠掐鬼大怒道:“皮儿草儿都是 钱。”遂将输杀鬼的浑身衣裳,连裤子尽都脱了。抠掐鬼算来不敷,输杀鬼亦怒道: “再无别物,止有一根精屁,你要拿去。”抠掐鬼大怒:“就是精屁也是要的。”输杀 鬼愤怒不过,见窗台放着把剃刀,拿在手,咬住牙,圪嘇一声割将下来,大呼道:“今 日才输了个赤腚无膫,连精屁也落下。”一阵发昏,颠仆在地。唬的个抠掐鬼跑的如飞 去了。自古道:“人不动心难为死。空了半个时候,方才哼哼过来。湾人锅没何如,养 了半月不足才好些。说道:“我见你这模样,要钱人也不要了,刻苦你又不会刻苦,咱 这里不成寺上贫乏小我伐鼓敲钟,你往那边敲钟去罢。”输杀鬼没何如,往不成寺上赤 腚打响铁去了。这恰是:
诗曰:
世人都道:“妙!妙!妙!又新奇,又切题,实是难为贤姐了。”讨吃鬼道:“你 们难为了二人唱了,你们何不也唱一个儿回敬?”欺诈鬼道:“不打紧,我有一个《打 枣杆儿》,唱与他们罢。”因而劈面拍动手,一面唱道:
公然词出才子丁,端的有绕梁之声。世人夸之不尽,说道:“这位贤姐这等人才, 这等妙音,若非二位大爷有福,怎能消受的起?”因而又叫倾人国唱。倾人国便续前腔, 也唱一曲道:
“两朋友,我爱你的身材儿俏,还爱你打扮的忒煞风骚,更爱你唱的曲儿天然妙。 一个儿如莺啭,一个儿似燕娇。听了你的声音,乖乖委实唱的好。”
“巫山梦正劳,听柴门有客敲。窗前淡整梨花貌,鸳衾暂抛,春情又挑。当筵不吝 歌喉妙,缠头频解,方是少年豪。”
这首诗为何作起,只因人生活着,千方百计挣下财帛,厥后不肖子孙定要弄个罄尽。 所之前人说得好来:吝啬揝财,必生败家之子。这两句话,便是从古至今铁板不易之理, 唯有司马温公看得透辟,说道:“积金以遗子孙,子孙一定能守。积书以遗子孙,子孙 一定能读。不如积阴骘于冥冥当中,觉得子孙悠长之计。”若大家都学司马温公做,世 人再无肮脏细心了。怎奈学司马温公得偏少,学肮脏细心的偏多,天然那败家之子也就 无数了。怎见得?肮脏鬼与细心鬼,一家生下一个儿子,俱与乃翁大相悬绝。自从乃父 身后,他们就学起汉武帝来了,狭小汉家法度,诸事俱要豪华,又随一堆帮闲的朋友, 非嫖即赌,顿时弄的罄尽。固然弄了很多东西,却也落下两个美号,那肮脏鬼的儿子叫 做讨吃鬼,那细心鬼的儿子叫做耍碗鬼。此是大抵,且容鄙人细细说来。却说钟馗见急 赖鬼变了乌龟,带领兵又往别处去了。这讨吃鬼探听着钟馗已去,放心乐意在家里受用, 只是见那房舍安排俱不称意,反将他父亲骂道:“老看财,空有家资,却无见地。人生 活着,能有几日,何不穿他些,吃他些,使他些,也算做人一场。如何尽管用,本日死 了,你为甚不带去了,遗下这些东西累我。我也是个有才调的,岂肯叫他累住?”正打 算之际,只见一个媒人领着一个后生出去,那后生如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