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晓神仙好,只要金银忘不了!
士隐听了,知是疯话,也不去睬他。
忽见那厢来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谈。
因思昨夜之事,意欲再写两封荐书与雨村带至神都,使雨村投谒个官吏之家为寄足之地。
方欲出去时,只见从那边来了一僧一道:那僧则癞头跣脚,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颠癫,华侈谈笑而至。
如此想来,不免又转头两次.雨村见他回了头,便自为这女子心中成心于他,便狂喜不尽,自为此女子必是个巨眼豪杰,风尘中之知己也.一时小童出去,雨村探听得前面留饭,不成久待,遂从夹道中自便出门去了。
彼时虽有军民来救,那火已成了势,如何救得下?
蟾光如成心,先上美女楼.
正欲细看时,那僧便说已到幻景,便强从手中夺了去,与道人竟过一大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乃是“太虚幻景“.两边又有一幅春联,道是:
那僧道:“最妙,最妙!“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别性命不长,那知本身返来丧!训有方,保不定今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导致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退场,反认他乡是故里.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别人作嫁衣裳!
那僧笑道:“此事说来好笑,竟是千古未闻的罕事.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酒保,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光阴.厥后既受六合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整天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谢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恰克日这神瑛酒保凡心偶炽,乘此昌明承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告终的。
士隐知投人不着,心中未免懊悔,再兼上年惊唬,急忿怨痛,已有积伤,暮年之人,贫病交攻,竟垂垂的暴露那来世的风景来.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敬儿孙谁见了?
二仙笑道:“此乃玄机不成预泄者.到当时不要忘我二人,便可跳出火坑矣。”
他岳丈名唤封肃,本贯大如州人氏,虽是务农,家中都还殷实。
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这蠢物,意欲何往?“
玉在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来世为人,我也去来世为人,但把我平生统统的眼泪还他,也了偿得过他了.-是以一事,就勾出多少风骚朋友来,陪他们去告终此案。”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士隐本是有宿慧的,一闻此言,心中早已彻悟.因笑道:“且住!待我将你这《好了歌》解注出来何如?“
偏值近年水旱不收,鼠盗蜂起,不过抢田夺地,鼠窃狗偷,民不安生,是以官兵剿捕,难以安身.士隐只得将田庄都折变了,便携了老婆与两个丫环投他岳丈家去.
那道人道:“趁此何不你我也去来世度脱几个,岂不是一场功德?“
士隐乃读书之人,不惯心机稼穑等事,勉强支撑了一二年,越觉穷了下去.封肃每见面时,便说些现成话,且人前人后又怨他们不善度日,只一味好吃懒作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