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明筝眼睛盯在账册上，贰内心发慌，勉强保持着笑意，“你上回不是说，雁南山那边儿住着松快？甚么时候得闲，我陪你去住些日子，权当避避暑，你说好不好？”
安如雪抹掉泪珠，挤出个笑来，抚着梁霄的衣衿轻声道：“家里头的人待我都很好，奶奶事忙，我能了解，倒是我，给大师添了好多费事……以是我才感觉，要不还是归去水儿胡同，也免得奶奶为我烦心……”
瑗姿带着管事婆子们才走到门口，被这动静惊住，立时顿足在门前。
她回身迈入里间，那珠帘滴溜溜摇摆着，黄豆大小的珍珠相互碰撞收回纤细的声响。
声音渐低下去，屋中气温蓦地降低，半晌窗前那影子摇摇摆曳，总没个停止的时候。
梁霄见她梨花带雨，柔婉动听，展臂揽住她细腰，“好雪儿，我晓得你委曲，明筝她性子是冷些，并不是针对你，便是待我，也不见得如何热络。你放宽解，莫要多想，好生将养，唯今你肚子里的哥儿才是最紧急的。”
她抬手抚了抚额角，低声道：“待会儿管事妈妈们要来对账，各房顺次分发月银，我怕不得闲，您若没紧急事，容我先把数量点算了……”
安如雪背回身不叫他瞧见本身哭肿的眼睛，榻上摆着好几件绣工精彩的衣裳，眼看就完工做好了，却给人用剪刀铰成了碎片丢在那儿，梁霄瞥见，拾起那布片问梨菽等人，“这是甚么？好好的东西铰成这模样，姨娘内心不痛快，你们不会劝着些，如何叫她发这么大脾气？”
她抬起眼，轻瞥梁霄，“对不住，二爷，妾身倦了。”
明筝讶然抬开端来，“二爷，我实在脱不开身……”
他抿唇道：“阿筝，我只是但愿你记着本身的身份……如雪无依无靠，只能凭借着我，她有片瓦遮头，便已实足戴德，她向来没苛求过甚么……”
敬嬷嬷含笑道：“今儿侯爷头一天宫里上值……”
迩来这“一片心”三字明筝听得太多，她推开茶盏，站起家行了礼，“二爷这会子没去衙门，来我这，有事？”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传来一把熟谙的嗓音。梁霄心烦意乱，推开窗，瞥见院中挤满了回事婆子，当中一人素发霜裙，荏弱地立在外间，手捧盛着汤羹的食盘，正温温轻柔要求拜见明筝。
明筝嘲笑：“家里吃穿用度，一贯有例可循，念其有孕，凡事对比我的分例还横添两许，若犹嫌不敷，例外再添几重，全在二爷。只望二爷莫用这差劲肮脏的罪名强按在我头上，我明氏再是不堪，亦是书香传家，三朝老臣，当不起这般热诚。”
她取出一大串钥匙，沉甸甸怕拍在桌上。
梁霄本日和部属喝了顿酒，从角门摸黑进了内园，不肯去明筝屋里讨败兴，想到好久没见安如雪，又想到她平日的娇软荏弱，不免有些意动。
梁霄立在当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话在气头上说出了口，不免就在安静的日子里刻下划痕。他曾发誓再不要与她龃龉，回籍后定要好生垂怜……哪知这才数月，已经拌嘴了多少次，她凡是服个软，他又怎会……
安如雪点点头，眼泪倒是涌得更凶，梨菽跺了顿脚，急道：“姨娘，您为甚么不跟爷说？奶奶那里是性子冷？摆明是寒伧姨娘，姨娘送去的东西，要么瞧都不瞧就打发还来，要么收了东西半句话都不准人说就忙着送客，几次三番，谁还发觉不出，奶奶这是讨厌姨娘？主母如此姿势，底下人天然更往死里作践，前儿不过想去厨上要个汤水，那起子人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