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里已经摆了一口棺木,敞轩四开的堂上,乳娘秋已经梳洗洁净,换了一身寿衣,宁静的躺在木板上。冷烛两圈将她环抱,烛光映出秋的脸颊惨白中暴露一丝安祥。
马缰一抖,一声“驾!”马车颠簸着向山下奔去,趁了夜色,一起疾走。
宿世里的懊悔,当代才重生后便是府里的刀光剑影,现在本身的亲人死在她怀里。
他抱她上马,本身飞身跃上马背,从前面紧紧抱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温热的鼻息就在她颊边,他说:“坐稳,别怕!我送你回府!”
北风拂过秋混乱的鬓发,惨白没有赤色的脸颊上拧结着一丝痛苦的神采,她双眼似直直的望着流熏,总有千言万语不及诉说,不肯闭眼,才开口,却永久封了口没法再出一声。
“公然是个难缠的!”景珏去而复返,无法骂了一声,翻身上马,不容分辩的将树枝用牛筋绑定成个架子,牢固住半挂在山崖破坏的车厢。本来他是去寻木头绑成车辕。
流熏一颗心紧提,但听那马蹄声似是熟谙,公然月色下那匹白马奔来,将几根胳膊粗的树枝扔在她面前,滚落一地。
哭得周身有力瑟瑟颤栗时,她才看到身边一向冷静立着一人一马,一声青灰色衫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流熏忍不住泪水潸然扑去秋姨身上,纵声大哭。
月色下,他的面庞沉寂,行动纯熟的将车马牢固,叮咛她说:“你随我上马,这车,载人。”
秋姨,在谢府里装哑巴一声不发,冷静在谢府里保护在她身边十余年,悄悄等候她长大成人,守住这个天大的奥妙。
惶恐令流熏堵塞,她冒死地闲逛秋姨,呼喊着:“秋姨,秋姨,秋……”
一句话如剑很戳去流熏的把柄,复仇,她重生一世,莫非不是为了寻沈孤桐和谢晚晴这对儿奸夫淫、妇复仇的?现在更让藏在深处的主谋封氏暴露峥嵘,她必然不能放过这些恶人!
脸颊上的泪水凝了冰,风掠过,仿佛万千细碎的利刃割面。
流熏揉一把泪,扬起血泪恍惚的脸:“我要陪秋姨在这里。”
“人死不能复活!”景珏开口说,话音温存,“哭干眼泪,也喊不醒面前人。表妹节哀吧。”
流熏揉揉眼,可她别无旁路。如果现在回府,少不得惹起事端,惊扰了眼下全府为祖母办寿宴的喜气,更让才驰驱回府的祖父不得安宁。
她哭得惨痛,忘乎以是,哭得天昏地暗,统统的惊骇伤怀悲忿都借此宣泄出来。
面前的景象不言自明,那里是天灾,清楚是天灾,是有人处心积虑的策齐截场偶尔,想要她的命!
服侍流熏的是两名婆子,冷个脸,少言寡语,只冷静地服侍流熏梳洗换衣,换了身素净的衫子,挽个髻换衣后,流熏来到跨院。
流熏哭喊着,绝崖上风声怒号,暮色沉沉,黑夜垂垂吞噬山岳。
景珏冷静地握住她冰冷的手,不动声色,似在欣喜她不必怕,到家了。
流熏只顾抱住秋姨哭喊,乌发散落,含泪的眼望他一眼,含了几分防备。
平静半晌,她才慌得从景珏怀里摆脱,心如撞鹿不定,深山孤男寡女,可她又不得不与他共乘一骑。
庄院门大开,一队家院小跑了出来,为首的是个小寺人,打个千惊诧的望着世子身后的流熏和褴褛的马车,惊得问:“世子爷,这是如何了?”
月色清冷,照见松木板横匾上三个鲜明的大字“钓雪台”。
但是秋姨,无端端的枉送了性命。临死前竟然透露天大的奥妙,还不及她多问一句,就如此放手西去了。
景珏公然纵身上马,甩下她打马扬尘而去,听着马蹄声远去,毫不游移,夜风凄冷中山谷里积雪未化,竟然传来野兽的嘶鸣,慌得流熏周身瑟瑟颤栗,从所未有的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