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殿下向来是明智胜于感性,固然传言格外暴戾,实际却并不滥杀,不会因为迷惑就夺人道命,他手中的性命或许也有“无辜”,比如跟从同安远嫁的宫人,逼于无法才听令于谢莹,对同安施以欺辱,要论公道,称不上罪大恶极,可攸关存亡存亡之际,贺烨不会留下活口。
不得不说朱子玉……不,现在应称之为怀恩王贺珝,他斩除寇首朱祥隆及其党从的行动虽在十一娘预感,但是直接向韦太后称降,罢止内哄将十万部卒交归朝廷辖制,孤身入长安作为人质,以示众志城诚对外的决计不但让贺烨震惊,也让十一娘敬佩佩服,因为十一娘比贺烨还要明白,世上一心为公不怀私欲者少之又少,她与贺烨都不在这行列,反而怀恩郡王能够做到,贺珝的确是个开阔君子,若不是生逢乱世,此人足以称帝。
当然,关头也是因为贺衍的确乃病逝,并非因为中毒,贺烨信赖韦太后再如何丧芥蒂狂,也不会在亲生儿子被害身亡的景象下,包庇元得志这个严峻嫌犯,既元得志与贺衍之死无干,莒世南就更不成能是害死贺衍的刽子手。
朱子玉正式回归贺姓宗室,太后改其名谓“珝”,暗合玉名,仿佛亦合宗室族谱排序,贺烨尚觉诧异:“太后这回竟如此宽大,我觉得即使采取太子铭遗孤归族,亦会许名为‘珛’。”
征平元年底,岭南王朱子玉设想杀死急公会匪首及其党从,掌控义兵大权,却遣使向周廷交递降书,愿让岭南义兵从命朝廷号令,赴甘州,为前锋军抗击突厥五部盟军,韦太后踌躇是否受降,王淮准、韦元平、谢饶平三大国相主张受降,兼柳信宜、宇文盛等重臣,乃至连贺湛、徐修能、柴取等后起之秀也主张受降,终究让韦太后决定暂罢内部兵戈,接管岭南王的降服。
十一娘嘲笑道:“珛之一字,意为玉有瑕疵,太后行事怎会如此较着?若真以‘珛’字定名怀恩郡王,申明太后当真筹算一笔勾消了,反为怀恩郡王之幸,可当今这景象……不过广示臣民,以安怀恩郡王及义兵部众之心,我实为怀恩王叔担忧,只怕,虽放弃权位,发愤抗击蛮夷,将来却被太后清理,死无葬身之地!”
“招魂?”
可这天下,已然不容君子君子了,连无关短长的杜渐宏都不得不死于权势排挤,更何况身份如此敏感的怀恩王贺珝?
“殿下与我,莫非不是企图权位。”
贺烨本来不信那些装神弄鬼的说法,但十一娘“包管”亲身测试,竟真因莒世南施法而见亡者显灵,王妃力证莒世南并未暗害贺衍,贺烨虽还是半信半疑,不过眼下的确需求莒世南毁损突厥、吐蕃缔盟,纠结旧事于大局并无好处,贺烨也情愿赐与莒世南自证的机遇,以是临时信之。
“可恕不成恕我也不知,但是莒公害死这么多无辜,当然有罪。”
以上是回城途中,王妃与艾绿一番扳谈。
“那怎能一样,殿下与王妃可没有残害无辜。”
“无辜不无辜,又有谁能限定呢?”
可莒世南对贺烨而言,毫无威胁,莒世南乃至一向不知贺烨才是吐蕃之行的真正决策人,即便事败,曝露的最多只是为晋王妃调拨,两邦交兵,晋王妃调拨莒世南毁损敌军联盟可谓合情公道,吐蕃人压根不会想到向韦太后告密,就算莒世南把晋王妃私纵朱子玉的事合盘托出,太后会不会采信吐蕃的说法呢?——那必须是教唆诽谤,太后固然多疑,对十一娘的信赖,还是赛过朱子玉、吐蕃很多,如何会等闲听信“诽谤”之辞?
这也是贺烨附和放返朱子玉的启事,他对急公会匪首虽无好感,但是并不像韦太后般,对统统急公会众都恨不能杀而后快,朱子玉对贺烨不成威胁,晋王乃至对他及其多数岭南义兵饱含怜悯,特别朱子玉接下来的定夺作为,更让晋王惺惺相惜,反而为朱子玉这位族叔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