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小丫头却底子不给任氏颜面,竟说道:“姨母乃后宫之主,当然不能因为妄图玩乐而不顾闲事,琛儿更加不该调皮,迟误姨母,但琛儿顾虑外曾王母,也顾虑外王父与外王母,另有九姨母、娘舅诸位亲长,琛儿想随姨母回京。”
当长大一些,她更加腻烦母亲带她作客,千叮万嘱让她奉迎其他闺秀,说甚么都是为了兄长的宦途,兄长有了好出息,他们母子三人将来才气扬眉吐气,可外祖父却教诲兄长,不能恭维附势,如许争来的出息大失正道,为天下君子所鄙耻。
小小年纪的她,都感觉丢人。
小丫头赶快伸谢,竟也不与十一娘见外,仰着脸颊,问道:“姨母这就要回京么?”
不是她违逆生母,乃因实在不明白,为何她明显父母双全,父亲却与母亲分家两地,小时候她听信母亲的话,觉得父亲当真如母亲指责,宠妾灭妻忘恩负义,因此悲伤难过,抱怨父亲孤负母亲,但外祖母开导她,说父亲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与母亲之间有些曲解,祖父与祖母也并不是不喜好她,只因母亲刚强,不肯带她与兄长归去本籍,更不肯与祖父祖母有手札来往,但祖母与外祖母交好,通信时当真问起过她这孙女,还不远千里托人送来衣料等物,外祖母给她看过祖母的手书,劝戒她千万不能忌恨父亲与亲长。
只要那样,他们便不会再奴颜卑膝的糊口,不会再受人嘲笑,父亲既能考取明经,阿兄也必然能仰仗本身的才调考取功名,而心疼她的亲长,也必定不会再让她受尽委曲,行动婢侍之事!
又问小丫头:“琛儿不肯留在宫中,是否也因顾虑祖父祖母,以及浩繁伯叔长辈?”
十一娘淡然地看着这位姐姐,悄悄蹙起眉头:“七姐虽是琛儿母亲,琛儿该当服从七姐教诲,然,琛儿顾虑亲长,欲进孝道于亲长膝下,七姐该当嘉许,怎能禁止?”
她不想成为母亲那样的人,她要像外王母,要像九姨与皇后姨母,不管何时都是光风霁月,被人至心礼遇与恭敬,不但仅是因为身份职位,而是骨子里抖擞的自傲与磊落,她不想学母亲,只晓得暗下诽谤妒忌别人,抱怨外王母不公,抱怨父亲不义,却从不检验本身的不对。
小丫头眼里掠过一丝瑟缩,转而却更加果断,竟伸手握住了十一娘,悄悄闲逛着:“姨母,琛儿不想留在华清宫,琛儿想回家……”
更不说,越国夫人那两个女儿,怀孝公主的姐姐,竟然将她当作婢侍使唤,让她端茶递水,随便给她一块糕点,宣称这是犒赏,母亲还逼迫着她称谢道恩。
“皇后固然高贵,然,妾身已为出嫁之妇,小女并非柳姓,该为何事,该行何孝,妾身自有主张,不劳皇后挂怀。”柳七娘这时气得浑身发冷,说话便显得蛮不讲理。
柳七娘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上前一步:“还望皇后莫要插手妾身家事。”
“多谢姨母恩许,能让琛儿承欢亲长膝下,全贡献之礼。”韩琛的确喜不自禁。
十一娘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一来心疼琛儿,二来也对柳七娘非常厌鄙,不由把眉一挑:“是啊,七姐不说,我几乎忘了七姐已经出嫁,琛儿阿父眼下不在长安,祖父祖母也远在江浙,七姐这多年来,却带着一双后代远住他乡,使琛儿未曾体味亲长教诲承欢父祖膝下,姻家长辈也与孙儿孙女骨肉阔别,若非信赖琛儿兄妹二人,另有娘家亲长教诲,想必姻家长辈也放心不下子孙由七姐单独照抚,七姐这家事,本宫本日还偏就不能袖手旁观了,我这便领琛儿归去,至于此中事理,自在阿耶阿母与姻家分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