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杀人者唐崇董,乃暨阳大富,所拥良田上万亩,仓储数十间,这暨阳一县自武宗朝时,便为对外贸易的首要港埠,有诗为鉴——黄田港口水如天,万里风樯看贾船。外洋珠犀常入市,人间鱼蟹非论钱”。
可她对于齐端此人,一应来源不知,又因贺湛担负纠察使,为催促新政顺利推行展转各大州县,职责艰巨,故带走了多数探人,十一娘要体味案件委曲等等细节,也只能动用贺烨的人手以及谍报。
也就是说,齐端附属太后党系。
“跟邵博容一个说法。”阮岭心不甘情不肯的哼叽道:“说甚么如果唐豁殷当真冒犯律法,齐端并没有谗谄污篾于他,莫非唐豁殷暴毙狱中,唐崇董用孝道为幌子,害杀朝廷命官就成了理所当然?那么多少犯极刑而刑决之罪徒,其后代家人,岂不也有了幌子行凶作歹,如许一来,律法岂不成为一纸空文,鼓励私杀抨击,岂不动乱暴生。”
“此案大要看来,仿佛唐家父子大行犯警,抗逆新政,然这齐端乃太后党徒,又与唐豁殷结仇,一定不会趁此契机,侵犯唐父,更兼谢饶平、韦元平及其党徒,大力主张正法凶犯,称不如此不敷以保障新政顺利实施,用心叵测,昭然若揭。”
到改制令颁行,齐端察究唐豁殷贿赂官府、违法占田、瞒报资财、逆抗君令四条大罪,逮拿唐豁殷归案,判处极刑,待报刑部考核,不料这唐豁殷却在狱中暴毙。
“主张处决凶犯者,莫非尽为太后党?”十一娘又问。
“皇后殿下!”阮岭急得从坐榻上跳起:“若真采纳韦党所谏,处决唐崇董,可大倒霉于改制呀。”
暨阳商市繁华,能稀有十间仓储,唐家只凭租用之利,便足攒金无数,家道敷裕可想而知。
阮岭怔住,好半响才转过脑筋来:“皇后是思疑,太后因惧姚潜认罪,供出其弑君罪过,方才一手策划暨阳令被杀案?可姚潜入狱不过几日罢了,齐端倒是在二旬日前,便已经被杀身亡了!”
“多数都是太后党。”
这唐崇董之父唐豁殷,脾气甚为豪阔,素爱交友酒肉之徒,在暨阳县申明远播,亦素与官员交从,乃极占钱势之人,不料齐端上任,因其宗子看中县内一酒家之女,为赚美人喜爱,常往此酒家饮乐,或有言语挑逗,不料这酒家之女早有相好,恰是唐豁殷的老友,这酒肉之徒莽撞之辈,行事素无顾忌,也不识得齐端之子,争风妒忌起来,一番拳脚相加,把齐端之子打了个鼻青脸肿,又扛在肩头,直扔江中,多得酒家深恐闹出性命官司,亲身去把齐端之子救了起来,方免灭顶。
“杜渐知、陶葆仪等等,又有冯继峥,亦主张严察此案,思疑齐端谗谄无辜,若真是如此,照东汉阳球因母亲受辱,而纠集市勇将辱母之官员灭门一案,阳球不但未享福恶,乃至被举为孝廉,那么唐崇董,为报父仇,击杀贪吏,不但无罪,反而该当推许其孝行。”阮岭明显也极同意这一观点,恐怕十一娘因为主张者有冯继峥而生冲突,不但先将杜渐知、陶葆仪如许名符实在的正统派先行列举,又再侧重夸大:“便连宇文公、林中丞,亦主张唐氏无罪。”
在阮岭看来,韦太后倘若不能为“冤死”的党徒报仇雪耻,必然便会让民气背向的势态恶化,那些首鼠两端、见风使舵之徒就更不会断念踏地的跟随太后了,而一旦正法唐崇董,必然会引发暨阳民怨沸腾,那些太后党徒更会操纵新政,为所欲为污陷良民,形成民气动乱群起顺从新政,既失民情,又有奸党起哄,更兼官员阳奉阴违,改制又那里还能停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