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眼里的十一娘只觉在萧氏膝头如坐针毡,到底是挣扎了下来,慎重一礼:“本日多得母亲明断是非,儿实感激。”
于世家望族而言,庶女保存法例之要紧,便是千万不能引得嫡母、长辈讨厌,现下男人,鲜少理睬后宅之务,便是有那偏疼姬妾庶女者,也总有公事、族务再不济也免不得出外寒暄应酬,不似妇人长居后宅不时照抚全面,因此,倘若恶了嫡母,不怕没有把柄被捉,挨罚事小,很多著姓也有将庶女驱削发族乃至毕生有望之厄。
萧氏却已经觉悟过来,情知很多起因不能张扬,短叹一声:“我也是未雨绸缪罢了,希冀着七娘、九娘将来若无家属仰仗,靠着本身也能保得安然,裴郑一案,也确让望族著姓胆颤心惊!可阿媪看看她俩,眼下别说世情,根基善恶都不能辨,听得仆婢几句好话,竟信赖那姚氏和顺浑厚又颇识乐律,姚氏人且未至,她俩竟然翘首以待,暗自备了见礼……我本日故意让她俩见地姚氏脸孔,免得今后被人操纵。”
别看这时甫一归家,便得嫡母序齿,可她却不敢些微粗心。
萧氏却又点头:“倘若阿姜有十一娘这般心性,勇于自辩与姚氏实际,也不会落得……”忽而回过味来,淡淡一笑:“阿姜自幼孤苦,阿媪也算照抚她一场,当她与女儿无别,眼下疼惜十一娘更多我天然能够体味。”
“娘子……”萧媪被点明苦衷,不由急忧,却见仆人悄悄一摇手掌,笑容又再和缓几分:“我这般结论十一娘,并非指责于她,反而觉得,倘若七娘、九娘也似她这般心智,我才更加放心。”
“造化、命薄?”萧氏苦笑:“当年若非阿姜姐姐忠勇,那事如何能够善了?可惜没保住性命,阿姜连独一亲人也便落空……我早有诺,必定善待阿姜,正因如此,才不舍她嫁予世仆,想着就算放良,毕竟难逃为人侍妾,阿姜又是那般软弱……千思万虑,因知柳郎并非薄幸负义之流,又有我周护,才为阿姜择了这条路,倒是……那场大变,长嫂暴病,我必须急赶归京,一来十一娘年幼,再者也是筹算让阿姜为郎君生下宗子,将来她也总算有个依托,却没推测……毕竟还是我误了她。”
柳十一娘宿世虽未“身材力行”这一保存法例,不过生在著姓望族,耳濡目染倒也明晓这点。
十一娘这时只觉心慌意乱,被动伏在柳少卿肩头,急惶惑地这么一瞥,公然瞧见柳七娘更低了头,一手微微拽扯着裙佩,九娘更是咬了唇角,俯视那双杏眼已经有了雾意。她只恨不能将柳少卿拒之千里,脸上也不由暴露几分烦恼来,可一转眼,正对萧氏目中似有探听意味,又有几分似笑非笑,十一娘心中更是一沉,这番情境竟然比刚才姚姬诽谤还要艰巨几分,让她一时拿不准主张该如何应对。
这话无疑更让萧媪惊奇,竟是重重一声:“娘子!”
十一娘恭谨伸谢后,便随两位阿姐分开,自有仆妪婢女紧随全面。
安氏乃内宅仆妪,出入尚且不得自在,又兼大字不识,江南间隔京都山长水远,她又哪有本领递讯?姚氏这条暗线,想必也并非她有本领安插,只怕触及元刺史,乃至毛维!
柳少卿到底还是又捏了一下女儿的面庞,终究心对劲足出去,不知因为粗心还是别的原因,再度疏忽七娘姐妹尽是等候地眼神,这下九娘也低低垂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