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莫说萧氏,连柳均宜都呆怔住了。
不说柳均宜如何转怒为喜,柳府世人传闻姚姬竟然自请辞离后,便连韦太夫人都啧啧称奇,对傅媪说道:“若依我手腕,一早便将这么个碍眼阿堵断根,也幸亏行舟贤能,到处以大局为重免却多事反而形成外人忌防,又的确仁善,才只是到处堤防她罢了,我看姚氏也不是个聪明人,笨拙得能够,如何这回倒做了回明白事,与其在我们这里忍辱负重,还不如归去,及恩侯府也好,江南刺史府也罢,总有她容身之处自在安闲张狂放肆。”
是担忧早膳摆在居卧,惊扰了郎君。
柳长史这才惺惺落坐。
可一行才进无衣苑,便见已是灯火透明,特别暖阁里。
柳均宜听了这话,倒不介怀姚姬是在讽刺攻讦他凉薄,只问道:“你果然乐意请离?”
暖阁以外,响起岂曰难堪之余略带不满的禀报:“娘子,姚姬来问安。”
“瑾儿姓柳不姓姚,这点世情妾身还明白。”姚姬咬牙说道。
柳均宜却压根不肯与姚姬胶葛这些爱恨情仇,点头说道:“你既然想开,当然皆大欢乐,待到卯正,我便往官府开具切结书,送你去及恩侯府,今后你婚嫁自在,柳府再也不会干与,不过你需服膺,关于瑾儿,此后我不会准她与你联络通信。”
姚姬目标达成,也再未几话,回身走开。
她昨日见了侯府来客,传闻及恩侯为她寻的那条前程一时心跳如擂,她当年虽远在江南,却也传闻过义川郡王仿若潘安活着的隽誉,不是没有动过绮念,但是倒是远在天涯尊卑有别,倒晓得千万不是她能诡计,却没想到十年畴昔,却反而有了这么一个机遇。
姚姬这回却没显现不满,干脆双膝直跪:“郎君、娘子,昨日侯府来人捎来家姐手札,得知因今冬寒凉,家姐与家父都染了病症,妾身顾虑家人……”
“妾身本日归去,便与柳府再无干系,再不会烦缠,郎君也不要担忧江南路远,及恩侯府念及旧情,想必还不至于凉薄不助,自会送妾身返家。”
即使老夫老妻,眼看长女都到了嫁人的年事,可这般露骨的话,还是让萧氏有些脸红心跳,她推了一推那越更逼近的胸膛,胸膛却不为所动,因而用力推了一推,还是纹丝不让,再更用力……这下连手腕都被人扼制住,被动往腰上一环……
柳长史大言不惭:“如此,娘子要如何弥补?昨晚之事,莫若此时再行一回……”
有朝一日,待她飞上枝头得封王妃,且看如何将萧氏踩踏脚下。
这是要人直接坐在地板上……
萧氏美目一斜,似笑非笑,声音压得极其寒微:“辛苦郎君了,远在汉州四年都未曾入眠。”
柳瑾本来还觉得是姚姬教唆她那一桩事捅破受了惩罚,哪知姚姬恐怕女儿不舍得她开口讨情而形成变数,果断咬定是志愿请辞,柳瑾反倒如释重负,倒也不是她凉薄,若生母孤苦无依,当然也不至于袖手旁观,但是姚姬一副分开才是光荣的神采,柳瑾当然也乐得成全。
但是柳长史却分外嫌弃姚姬因那一跪沾了半条裙子的泥水,冷冷一咳:“别往毡上坐。”
“娘子,本日早膳摆在那边?”
柳长史暴怒:“让她归去!不是免了定省么,来甚么来,此后不准来无衣苑!”
暖阁里,萧氏已然正襟端坐,不由蹙眉计算。
萧氏:……
当姚姬入内,萧氏见其竟破天荒地未施脂粉,也没穿戴得花枝妖娆,只松松挽了个堕髻,眼睑乃至还带着圈明显夜不安寐的青黑陈迹,心中不觉重生猜疑,嘴上说道:“免礼坐下说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