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他明知那些隐情,晓得今上不能与光宗相提并论,但是贺湛这一举例到底提示了他――倘若这事真办砸了,或者因为一乐妓闹得天子烦心圣誉有损,为姐姐固宠的打算别说能够泡汤,更如果惹得宫里那位不满……元家眼下看上去风景鲜赫,实则比拟京中望族勋贵却根底陋劣,倚仗不过是天家……是该更加谨慎些,不过眼下情境,据姐姐递出话告,宫里那位已经暗许,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该如何是好。
本来他虽对诸多文士侠少心生妒恨,可因为心存不平,倒也爱去文人雅客集会之处,辟如这平康坊叩玉家,不过元康一见申明在外的叩玉娘子竟是边幅平平,顶多算作五官清秀,大失所望,反对当日一侧琵琶扫兴的叩音存眷起来,他本来也有一亲芳泽之意,却听闻这叩音竟与仙逝裴后非常貌似……
元家原非京都人士,而是代居钱塘,有现在这般显赫,不得不说是元得志兄弟二人之功,一个因投奔“明主”官居处所大员,才为另一个的女儿争夺了入宫机遇,竟得爵封侯。
甚么民妇志愿,真如果志愿,何故一入侯府便“疾弱不治”?眼下御史台被谢饶平掌控,绝大多数是为谢相马首是瞻,只要天家不欲究查,还不干脆假装耳聋眼盲?便有少数不肯顺从者,倒是势单力薄,虽失职责谏斥,无法天家不作理睬也只好忍气吞声。
因此这时,他听贺湛那番安慰――“三郎所言我约莫能听出7、八分意义,想是听闻闲言碎语才生曲解……但只不过,叩音不比青楼私娼而是附属教坊,如三郎真欲赎她为私蓄确是违律。”――元康全不放在心上,还是一脸骄横:“我及恩侯府可不是那些怯懦怕事家世,晾也没人敢冲犯。就说上回,家父看中百姓妇,那妇人也志愿与丈夫和离跟班家父,却有那心胸叵测之徒辟谣诽谤,几个御史污告家父,但有天家圣断,诸人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元康当即想到母亲展氏那些忧愁感喟,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那又如何!元三几乎脱口而出,却觉悟过来诸多隐情外人并不晓得,眼下更非泄漏的时候,险险打住,内心倒佩服贺湛机灵,能想到柳贵妃心胸叵测一点,更可贵的是固然畴前并不了解,却肯经心提示。
元三这回倒听白了,粗眉一蹙:“十四郎言下之意莫非,贵妃会以此为把柄算计我阿姐?”
见元三瞪大了眼,贺湛更是沉重了语气:“再则依某看来,叩音娘子连日以来忧心忡忡,虽未曾明言,看上去倒是不肯服从三郎,难道更加轻易被人操纵肇事。”
自从姐姐入宫、父亲封侯,迁京都定居,元康更觉不成一世,可他原是不学无术,再兼描述可怖、言谈粗鄙,自是被王谢后辈、京都侠少嘲笑鄙夷、避而远之,这与元康开初预感之“众星捧月”“争相奉迎”截然相反,元康天然心有不甘,更加用霸道刁凶回应世人冷嘲热讽,是以,本日一见贺湛这位宗室后辈如此殷勤相待,又一表人才,远胜诸多自认高雅之辈,元康更觉“相见恨晚”洋洋得意。
元三郎大怒:“难不成,另有人敢非议圣上?再说,连我都不惧那些跳梁小丑,圣上莫非还怕闲言碎语?”
而他本日这般气势汹汹前来,本来也的确是为发兵问罪。
不过贺湛当然不会说这实话,又再劝警:“三郎莫怪某直言,即使及恩侯府正得圣上隆宠,可贤妃始终居贵妃之下。”
元三把牙一咬:“这叩音,是要送入宫中。”
此族中人大多逞强斗狠,再兼族人也有很多身任吏员,与处所官吏、士绅大富很有来往,在本地,也是布衣布衣惹不得的刺头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