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目瞪口呆盯着独子落荒而逃,半响才烦恼地叹一口气,想到几年前亲身过眼的柳氏四娘,当时她但是非常对劲,那会儿裴相正得先帝德宗信重,裴五娘被封太子妃,柳四娘出身王谢箸姓京兆十望不说,还是最为强大这支长房嫡女,太子妃姑表亲,本身又和顺沉稳落落风雅,实足世家贵女风致,那里想到,一朝风云变色,裴氏竟被灭门!
说是世家著姓显赫一时,转眼家破人亡一败涂地,大族是要重视家声,可归根结底不是也为繁华显赫?真不知翁爹丈夫是如何筹算,柳家不是也任由长媳裴氏“暴病”?就连裴五娘裴皇后也中毒身故,有谁敢公开怪责柳家背义、天家无情?恰好夫家一昧重视信义,到这境地,还要对峙娶裴氏所生女儿,她只要七郎一个亲生儿子,七郎又自幼慎重长进,如果因为娶妻不当,乃至宦途不顺,这该怎生是好?
王七郎的舱房位于船尾,而那两手叉腰的妇人却在相连的另一艘船头,是以他不但能听清妇人的言辞,遂声看去,也能瞧见妇人的描述。
哪知竟被将来嫡妻叔父之姬妾丢了媚眼“调戏”,而他又向来不是好过风月之人,可算是望族士子中的“呆板”派,不免有些吃不消。
正想着干脆入舱,制止更多难堪,才走了两步,又听一声喝骂!
七郎的母亲袁氏也是满面笑容,但明显并非担忧昏睡不醒的女童,非常责怪地看了一眼儿子:“本日太鲁莽,天这么冷,你水性又不见得好,万一出了不测……我就只要你一个儿子。”
那姬妾见王家一仆妪竟如此托大,顿时气白了脸儿,可也不好硬往里闯,她到底只是妾室,虽也是良籍,又因主母长居京都不在江南,后宅事件也是由她打理,或许还能待客,不过也深知王家同为大族著姓,京兆十望,足与柳家平起平坐,王家主母若情愿访问她,那是出于客气,人家只令仆妪打发,也不算失礼,只好忿忿不平又阿娜多姿地分开,老远才好转头“呸”了口痰表达气愤。
这回伴随母亲姐妹返回长安,实因父亲得了吏部的空缺,启行时却因同为京兆十家的柳氏女眷也要返京,其家主翁原为江南道下所辖县令,回京述职却有一载余,也是比来才肯定职务,柳家在江南不但只要女眷,乃至主母也早已归京,这回独一姬妾带着两个庶女,虽有仆妇从者随行,到底没有家主男人伴随,也是巧遇王氏众眷返京,才搭伴随行。
恰好被王七郎听清那一句话,整小我呆怔当场。
幸亏大周民风开放,并不苛禁男女授受不亲,不得已的肢体打仗更不会形成“非嫁即死”,再者那女童实在年小,王七郎天然不会拘束于礼法,一心只想救人,当将女童托上浮桥后,见之昏开张气,乃至以手压胸施抢救之法,还时不时伏低身去,感受女童是否规复喘气。
又是一年,东风再绿太湖岸,枫霜渐浅绰约红。
好歹柳氏家眷是跟他王家一同返京,再是庶女,也是望族闺秀,要真出了不测,也不好交代,因而他一个鲤鱼打挺就抢了出去,只见那妇人一把搂着个女童,两眼滴溜溜地望着江水,闻声出来的两婢女急得直哭,许是不会水性,也只是顿脚呼喊罢了。
王七郎等那姬妾走得不见影,这才进了母亲的舱房,瞧见被他救起的女童已经换了身洁净衣裳,身上搭着狐裘,稚气的小脸惨白无色,烘托得清细的两道眉色更加乌黑,轻蹙着,仿佛多少忧愁的模样,这让王七郎更添一分惊奇,不由想起女童醒转时那句喃喃之语,眉头也蹙了起来。
“我说少了惯用水粉,要你去购,你竟敢驳嘴,戋戋奴婢可还知尊卑有别?小娘子虽年小,我还是她庶母,自知照顾,没得离不开你这乳媪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