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再一次体味了十一娘的机辩才气,心中当然不免惊奇,只大周历朝,偶尔也会出上个把慧根早开的孩童,世人因颇信佛道,倒也接管是“宿慧”之说,萧氏本家便有一名过目不忘,六岁时便能赋诗而才惊四座的小九郎,因此也不至过于诧讶觉得十一娘“神鬼附身”,这时只笑意浅淡,对乔氏说道:“十一娘这话,也是我心中所想,虽说宽和待下夙来是柳氏教则,但是也得辨别景象,瑶英本日之过确为大错,但是将之发卖也确切会让阿嫂难过,莫若当众施以鞭挞以警众仆不敢再犯,再由阿嫂将之遣返娘家便是。”
萧氏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喜――十一娘这番话说来,明显表示乔氏故意“大事化小”,乃至有“狡言威胁”之举,这孩子聪明机灵倒是其次,更可贵是公然不比姜姬温懦荏弱,当初为免误责故敢与姚姬巧辩还算迫于无法,眼下竟然毫恐惧缩与世母长辈实际,又不违触礼教端方,一番话说得全面安妥,让人没法抉剔。
乔氏有备而来,总有一番自大全面策画,这时也不待萧氏说话,一张笑容朝向十一娘:“好孩子,快将那话说与你阿娘晓得,你阿娘一贯喜好女孩家懂事谦恭,又夙来以身作则,必将肯从你之请,还会表扬赞美一番。”说完还不对劲,笑容又冲向萧氏:“娣妇真真好教诲,十一娘才多大,便这般明理,公然肖你。我还经常得意茵儿那等年纪就学成言行风雅、灵巧体贴,真不料十一娘过无不及,也难怪娣妇这般珍惜,竟允她序齿排行。”
她正策画如何应对,十一娘却真接过了乔氏话头。
但是萧氏天然也不甘被乔氏挟制,这与好处无关,倒是才气题目。
竟然把韦太夫人也连累出去,乔氏天然哑口无言,只她心头镇怒,却也不及惊奇十一娘年纪小小竟能说出这么一番短长话来,怔在当场,脸上神采可想“出色”。
乔氏天然憋得满腹肝火,这时却也不好发作,干脆“顺坡下驴”:“本来另有这番情由,看来是我失策,不想瑶英竟如此傲慢!不过娣妇自来宽和,应不会与仆婢计算,我这便就替瑶英陪不是,娣妇若不解气,便依府规施以鞭挞惩戒,只瑶英毕竟是从蒲州随嫁来京,爹娘兄妹都为娘家世仆,我实不忍将之发卖苦役,还望娣妇谅解。”
萧氏约莫还从未领教过乔氏这番“蜜语甘言”,畴前有长嫂执掌中馈,乔氏当然眼红心热,却慑于裴家权贵,当然不敢好比现在般显眼,倒还恭谨,只不肯与她二人如何来往,就更不提恭维阿谀了。自打长嫂亡故,中馈交在本技艺里,乔氏便自恃二伯为天子近臣,又有韦郡王妃撑腰,逐步张狂起来,又那里用得着恭维阿谀。
这番挑衅唇舌,刹时便将萧氏架上一个教诲有方又宽大贤能的高度,不说瑶英如何,却将冲突转移至萧氏母女身上――懂事谦恭的女儿为侍婢讨情,难不成,以身作则的嫡母会自认气度局促,对峙要重责瑶英,表示得尚不及一稚龄孩童“明理”?那教诲有方岂不成了一句笑话。
本来柳家固然从无苛虐仆妪之事,家规却也甚严,特别仆人犯主,必将施以重惩,鞭挞后发卖,断断不容犯主之仆还留门中,乔氏不掌中馈,天然皋牢不得柳家世仆,也难怪会这般不吝逞强庇护瑶英,不过不肯白白失了一员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