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一小碟荷叶儿包子,一盅酪子,吃得饱饱的,无需歇晌,莞初叮咛备了笔墨。端坐桌前,提早笔,落不下。想起他来,耳根子都要红,小声儿骂:就是这么个不满足尽的东西!非要她把那一夜完工曲子!内室中事,如何好写?他不依,说那一夜多少意境、多少情味,你不肯说究竟好不好,那就写下来,让我听听!他恶棍的时候,鬼都要缠怕了,她又如何抵得过?只好依了他。本来就心力难承,现在还要重头想一遍那羞人的夜,脸红心跳,一壶凉茶都压不住……
“放榜了,我考中了!”
他说得安然,她却仿佛已然经历那生离死别、相思无门的痛……“相公……如果……有一天……我病死了呢……”
“你……”
“奶奶,”
“等我死了今后,你要好好儿的,”他涓滴不觉怀中几近失命的惶恐,“把我们两个的好都谱成曲子。几凡绝代之曲,非悲即愤,以你的笔力,如此相思,定能相思得万古传播。我的丫头是琴曲大师,我也跟着你的曲子,流芳百世了,是不是?”
麻痹乏力的心忽地一股暖热,扑扑地跳,一时的,她都有些撑不得了,“那……你,你就是用心的……用心急我,用心设想我……”
他清楚是调//笑,她的心却忽地痛得短长,仿佛这度量马上就要脱手而去,虚软的双臂环着他,用尽浑身的力量,“相公,相公不要……”
“我哪敢?”他说着,白了她一眼,“我还不晓得你,心眼儿小还霸道,我若当真在私宅,你不知又要想出甚么来。已然是净水伉俪了,到时候又瞎想觉得我在外头跟旁人如何如何,再嫌弃我,我岂不是连抱都抱不得了?”
“三爷来了。”
“……嗯?”
……
懒懒地趴着,他垂垂清爽起来,她的汗却仍然不落,双眼蒙着水雾,看着头顶帐帘映着将近燃尽的烛光,将才六合俄然封闭、坠入深渊,她觉得今后就要阴阳两隔,可耳边倒是他不断的呼喊,那力道猛得让她不能不受,又似突入了她的力量,他是忘乎以是,他是情难自已,却不想,生生将她的灵魂又拽了返来。现在的心极乏力,倒是禁不住那丝甜甜的欣喜一点点地动动,震惊着她的心又跳了起来,悄悄抿了抿嘴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