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靠在竹杆上,浑身虚乏……
她悄悄摇了点头,“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搁下就搁下了,再痛……也不会再捡起来。”说着,那浅浅的水眸看着谭沐秋,“我是担忧,他会伤着你……”
“她穿的甚么衣裳?”
他怔怔地看着,笑了,“坏丫头。”
“二哥……”
……
夜幕来临,酒至酣处,府中到处张灯结彩,雨水已经住了,水上腾起湿湿的雾气,水廊桥上又是九曲十八弯的彩灯阵,朦朦雨雾中,幻若瑶池。
“雪比这边大吧?金陵可贵一年有雪,也就是薄薄的一层,日头一出来就化了,不剩甚么。北边的雪很大吧?会不会……路很滑?山里不好走……”
“这么久了,再有甚么你俩也该气够了吧?如何还不把嫂嫂接返来?”天悦说着皱了眉,“二哥,你与嫂嫂虽是伉俪,时候倒短。四年前,我初进宁府就熟谙她,她从小没了娘,家里又不余裕,说是蜜斯,实在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做针线,做吃的,每天都忙。天生的乐律,连徒弟都不及她,她的谱子,字字令媛。如此才调,皆因是个女子才藏匿在后宅天井当中。可不瞒你说,见过她的人,没有不待见她的,灵巧通透,比那富朱紫家的娇惯蜜斯不知强了多少。我早早儿地就晓得她将来是我二嫂,还暗自替你欢畅,可谁知,嫁过来,你就把她扔在一边,不闻不问,婶子……婶子天六合让她跪着,她也都受得,从未抱怨一个字!”
他垂了头,搭在手臂上,沉得仿佛本身都托不动,手中的酒壶颤颤巍巍,冷酒与空肚胶葛,他似雨中摔打的冷竹,瑟瑟的……
站了一会儿,抬起脚抵在竹干上悄悄一震,竹叶上蓄满的雨水便纷繁打落,耳中恍忽听到那惊叫的小声儿,刺入心中,一颤,悄悄闭了眼睛,那只落汤的小鸡就在面前,一双清澈的虎魄瞪得圆圆的,气鼓鼓的小模样……
此案由大理寺卿主审,得首辅庞德佑亲身过问,嘱意奖惩清楚。按察使陆风、俭事官齐天佑冒死保护官仓有功,念陆风年龄已高,准其告老回籍,奖半俸致仕,另赏银千两、良田百亩;齐天佑,连升两级,接陆风之职任金陵按察使;齐天睿,一介商贾,以身家冒死赈救百姓,难能宝贵,同源除官仓追粮外,统统支出并粮仓归入齐天睿名下,另赏银千两,良田百亩。
……
“他是气胡涂了,出了门就得悔怨。”
黑暗中,齐天睿大睁着眼睛看着面前这张熟谙的脸庞,被拍动手臂叫了好半天,他才哑着声应道,“……嗯,”
软软地靠在那健壮的胸膛,看着玻璃窗上凝下白雾的雨汽,映出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她喃喃道,“哥,再给我讲讲,那天,他在公堂上是如何的?”
已经不晓得说了多少遍,每次她都听得津津有味,问了又问,直到最后,怔怔地入迷,很久……
“你今儿不踹,我不依!”
几今后复苏过来,人像霜打的荷叶,伸直着,瑟瑟的模样。该让她好好地哭一场,但是没有,泪水像是早就化成那喋喋不休的梦话流洁净,她又像小时候一样,抬眼看,就会带着笑。许是毕竟遂了心愿,她比之前计算之时温馨了很多,日里、夜里都会操琴、写谱,那谱曲,脱开了曾经的欢畅、清灵,从未有过的女儿心机,点点滴滴,刻骨铭心;落在琴弦上,相思不尽,都是他……
屈膝支着肘,他手中的酒壶晃闲逛悠的,手颤抖,似节制不住,摆两下,凑到唇边抿一口……
他在颤抖,死死攥着酒壶却抬不开端,脖颈弯得,像是千斤重压……天悦一时屏了气,再不敢吐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