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齐天睿有些头疼,睁眼看着帐顶两只比翼双飞鸟,并非比翼,一前一后稍稍错开,方可跟随……
“不能如何着。”
“我……”她悄悄展开眼睛,朦朦的红烛映在清澈的虎魄中,点点的。“把老祖儿传下来的金凤丢了。”
外头的小时钟一点一点的,夜在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齐天睿长长嘘了口气,转过身对着她,轻声道,“丫头,”
“你今儿是回粼里了么?”
“不必了,我本身……”
齐天睿最不耐女人的泪,他不会劝,更不会哄,这泪便会弄得民气烦意乱。逗弄她玩耍多少兴趣,现在逗哭了也是无趣,心燥,竟是有种再不结束就更要出岔子的感受。不过,事已至此,该早早就着台阶往下走,毕竟,明日祭祖不成儿戏。
她咬死了牙就是不说,连她明日将如何计算他都猜不出,齐天睿一旁看着,内心忽地一股子邪火,才明白为何闵夫人能常被她气得风仪全无,丫头这副不与任何人计算的模样真是看得人咬牙,一点子顾恤之心已荡然无存,恨不能立即迫着她哭得鼻涕眼泪,跪地告饶!
不及他开口,帘子打起,绵月急仓促地出去手中抱着药匣子,“女人!快来,我瞧瞧。”
齐天睿起了身,走到桌旁落座,另取了纸笔,蘸墨。
“哦,等我从太太房里返来再换。”
“不如何着?不怕老太太问?”
“行了!”
齐天睿不能信,已经敲了半夜天,五更就要起床祭祖,她另故意机抄经??这般笃定,她定是已然有计算!难不成她终是敲开了九州行,从伴计口中得知了金凤下落?若公然如此,这会子哄他睡下,才好脱手找那金凤?看丫头,清平悄悄地抄经,涓滴不见半分邪念,那个能装得这么像?
“这,这是怎的了?”
窗外又起了风,吹落房檐的积雪,夜这么静,竟是听获得扑簌簌的声响。
“年夜祭祖,各房都有,我昨儿没抄,今儿已经晚了。”
绵月清算了碗筷,又铺了床,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床边高几和桌上的灯烛,红帐掩映,两人之间再无旁阻,避无可避。看她半天不往帐中去,只在桌旁玩弄那摞纸张,终是暴露非常,齐天睿自顾自洗漱罢,边解衣袍边随便道,“明儿祭祖,早点儿歇。”
“路滑,摔了。”
齐天睿正暗自恼火,那主仆两个已然起家往帘帐里去。想来是要换衣上药,齐天睿只得候在外头,守着铜炉,热得燥,得了得了,还计算甚么经验?甚么安设?只等她出来开口,他便把金凤给她就是。
见绵月去倒水,齐天睿瓮声道,“不能用热水,换冷水来。”
“嗯。”
她的语声甚是安稳,像是一件极平常的噜苏,只留齐天睿解了一半衣袍,竟是愣在本地。这厢难堪,她底子不见,尽管坐得端端方正,包着药绵的手扶着砚台,一手研磨,乱蓬蓬的头发底下一张小脸干清干净、好是安静。
……
“相公你先睡,我还得一会儿。”
走到铜炉边,她终是抬起了头,湿漉漉的头发黏着脸颊,冻得发青的脸庞更加显得小,一双眼睛便大得高耸,只是那虎魄冰寒却还是清澈,莫说是悲戚戚的委曲,竟是不见一点泪的浊痕。看到他,抬起手,冻得小鸡爪子似的手指哆颤抖嗦把黏着的发丝从脸上揪起来挂到耳后,冲着他竟然挤出个难堪的笑,“相公……”
丫头抄得细心,半个时候畴昔,他在帐中早没了声响,可她莫提及家寻甚么东西,就是一口茶都未曾碰过,公然是在赶经。齐天睿看着看着,忽地想明白了,对啊,明日祭祖最当紧的是甚么?除了百口儿到齐,最当紧的就是孝子贤孙们手抄的经文,怕是比那撑场面的金凤还要在老太太跟前儿得脸。抄不完,她哪来的工夫想那金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