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子赏的。“
“公子……尽管问。“
打不开的闷葫芦,年纪又小,一根筋,齐天睿晓得多说无益,站起家,“这曲子莫再弹与旁人,免得肇事。我这就知会张保儿,许你教坊学艺,暂不接客。好好儿想,如果想起来,知会我。我不买,只想晓得这是哪儿得的。如果寻着了,送你进谭家班,助你师从谭老板学艺,如何?”
柳云儿偷偷瞟了一眼,再想想本身的赎身费,顿时绷红了脸,一刻又煞白,咬咬唇道,“这曲子……不卖。”行当里的端方,一首好曲子,恩客们不吝重金买了给头牌的角儿,不准旁人再用,一曲红遍两江大有人在。遂北里、教坊、青楼、琴馆,凡有歌舞之地都养有本身的曲徒弟,争的不但是角儿,另有曲。有了好曲子,嗓音便是拙些也能出头。就如同那梨园里,总有几出看家的戏,江湖场上,各自相容。
齐天睿闻言,笑笑,“我不买,我只问。“
“未曾随班。”小女人语声更轻。
“那小丫头呢?”耐不得聒噪,齐天睿打断道,“昨儿唱曲儿阿谁?”
齐天睿现在早已醒透了酒却也没了睡意,遂着人备了热热的浴汤,舒舒畅服泡出来,顿觉浑身酥软。靠在池沿儿,头歪在竹枕上,一身的乏,双眼更加迷离,灯烛与雾,蒙蒙不清,一池子的水蒸着,环绕如仙……
“小女……柳云儿,”小女人跪在本地,低着头,“……无字。”
毗邻而居两户人家,一户是江南地上百大哥字号的叶家,世代居于此地,行医侍药,所谓北顾南叶,坊间也有尊称药王叶家。虽是商贾之家,毕竟医药雅成,叶家子孙皆习文练武,祖上也出了几位进士,到了这一辈男丁畅旺、竟是有人官拜中郎将。另一户人家,比齐天睿的宅子大些,说是京中某位贵胄在江南的别所,倒是长年不见人,向来都只是家下人打扫关照。齐天睿从小便与叶家三公子叶从夕交好,自被齐府逐出门更是得老友互助,现在住得近,更加几次来往。
回到本身宅子,上夜的小厮们远远迎了出来,小跑着将马引到了大门石阶前,一人扶主子上马,一人挑着灯笼头前带路,精力实足。
“我这就服侍您去!”
进得门来,江南小院,委宛小巧,廊下灯笼高挑,树丛讳饰的甬道上亦是点点小烛灯照,随路蜿蜒,忽隐忽现;后园的桂花随风飘来一院子暗香,暮秋的清冷似也有了味道,淡去了些。
柳云儿深深屏了口气,“老主子待小女恩重如山,恕小女不能明言。“
这一开口没了昨儿酒桌上的稠浊,非常清楚。公然是小生的嗓子,调挑得高,干清干净,极清澈;只是学戏的出身,稚嫩难掌控,不管曲调如何老是带着戏韵戏腔,这么一揉和,反倒有了些别样味道。
这宅子原是一处花圃改建而成,宅子不大,三进的院落,临水半岛伸入湖中,一年四时水波漾漾;院内单有一处角门通往湖边自家的划子埠,船埠上泊着消遣之用的一座画舫。当年为着这块地,还真费了些周折,若非有情面再加多方办理,如何着也轮不到他齐天睿这等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