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服侍您去!”
这宅子原是一处花圃改建而成,宅子不大,三进的院落,临水半岛伸入湖中,一年四时水波漾漾;院内单有一处角门通往湖边自家的划子埠,船埠上泊着消遣之用的一座画舫。当年为着这块地,还真费了些周折,若非有情面再加多方办理,如何着也轮不到他齐天睿这等小辈。
齐天睿这一宿也是饿了,一面喝着热茶一面拈了块点心吃着。不一会儿的工夫,瞧见那小女人被领进了门,哆颤抖嗦的,身上已褪去昨儿唱曲儿时一套薄纱的衣裙,现在一身土布褂子衬着惨白的小脸儿,残淡的胭脂水粉,眉眼实在清秀了很多。张保儿又想凑到跟前儿,齐天睿摆摆手,他从速识相地退了出去,小眼睛一眯,含混地将门闭严了。
齐天睿现在早已醒透了酒却也没了睡意,遂着人备了热热的浴汤,舒舒畅服泡出来,顿觉浑身酥软。靠在池沿儿,头歪在竹枕上,一身的乏,双眼更加迷离,灯烛与雾,蒙蒙不清,一池子的水蒸着,环绕如仙……
“那小丫头呢?”耐不得聒噪,齐天睿打断道,“昨儿唱曲儿阿谁?”
想也未曾想,柳云儿摇了点头。
柳云儿偷偷瞟了一眼,再想想本身的赎身费,顿时绷红了脸,一刻又煞白,咬咬唇道,“这曲子……不卖。”行当里的端方,一首好曲子,恩客们不吝重金买了给头牌的角儿,不准旁人再用,一曲红遍两江大有人在。遂北里、教坊、青楼、琴馆,凡有歌舞之地都养有本身的曲徒弟,争的不但是角儿,另有曲。有了好曲子,嗓音便是拙些也能出头。就如同那梨园里,总有几出看家的戏,江湖场上,各自相容。
小女人咬着唇揣摩了一下,小声回道,“玄……玄俊。”
齐天睿扑哧笑了,在这烟花之地说恩重如山也是少有。“那好,可知你主子是本身作的还是旁处得的?”
齐天睿眉一挑,吓得柳云儿从速叩首说不敢,哆颤抖嗦起家就近拿了房中的柳琴。昨儿客满,琴徒弟们都在场子上,本来是要调一个下来服侍,可这位七爷却似更来了兴趣,只说生不生的就要小女人们本身弹。见房里只要客人,她也不知哪来那鬼使的心机用了那曲子,现在想想如果不能带本身脱开苦海倒罢了,千万别是以肇事才好。
正在筹措人打扫的是醉红楼老鸨的亲侄子、外号“油葫芦”的管事儿张保儿。彼时正嗑着瓜子,嘴里骂骂咧咧,一眼瞧见齐天睿,从速满脸堆笑迎了过来。
一曲结束,柳云儿握着琴低了头,非常静。半晌的空档,齐天睿方点点头,“好。”说着袖中取出银袋,拈了一锭五两放在桌上。
天涯将擦亮,齐天睿驱马再来到醉红楼。
“……老主子赏的。“
曲调还是采取的是江南一带水上人家的渔调,单舟小桥,潺潺的水声,这便曲直者独到之处,似是都取自官方,山上茶,水上舟,山野小调也能在此中寻获得踪迹,倒是又如此清爽委宛,指尖滑拨,似俗似仙;似闺中玩味,又似水边浣纱,极高雅,又极随性,比起名家之作虽显气势不敷,撑不得一场乐事,但为一琴而谱,一人雅兴。
“老主子是哪家?“
柳云儿深深屏了口气,“老主子待小女恩重如山,恕小女不能明言。“
齐天睿一面听着,一面更在心中起了意,醉红楼有两位琴艺非常了得的徒弟,如果这曲子已颠末端他们的耳绝无能够还让这小女人玩弄,可见醉红楼当真不得知。寻这曲者已是两年不足,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齐天睿心内甚喜,如果这一次再抓不到泉源,真真是白费了本身七爷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