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头几日,落仪苑是最冷僻的,不管常日多少恩爱,这到了年节团聚、祭祖之时,恩客们都早早回府,端端方正守在父母妻儿跟前儿,一叙嫡亲。只不过,这些才艺丰度都的女人们并不觉萧瑟,毕竟同是风尘,肯放下曾经世人追捧、大笔赚银钱的风景,肯受恩客私养,也是本身看准了人,不说嫁,只说长相厮守。这几日的分离,于这尘凡艰巨,又算得甚么?
“我要的是阿谁曲子,清奇又说不明来路,说不准背面是个甚么。无妨挖出来瞧瞧。”
“看来那边是真急了,”齐天睿道,“柳云儿在醉红楼待不得,免得哪日一横了心加价千两,那地痞定是顶不住。”
好半晌,她悄悄点点头……
“你晓得甚么!”齐天睿瞪了他一眼,“这么死活来赎,不正申明事有蹊跷?”
柳眉转头瞧见是她,笑着回道,“闲来无事,拾掇拾掇东西。”
“你呀,真是个白痴!”柳眉悄悄戳了戳千落的额,“人本来是你的,恰好狷介,不肯多靠近人家一分,这外宅子早预备了这些年白空着。现在人家娶了妻,隔三差五总要归去,我可跟你说,韩公子听人传闻说那女子年纪还不到二八之龄,才貌过人,谁又保得齐他不动心?你不依他,人家那边明媒正娶,鸳鸯帐下若公然对劲,那里还记得你的冷僻?”
一个弹唱的小丫头,身量不敷,模样也并非如何出众,虽说嗓音清澈,假以光阴必可登台赚场子,可也断不值这么些钱,几时赚得返来?除非是真有亲人寻来,要救她明净之身,只是,小丫头曾亲口言道卖身醉红楼前她是在仆人家戏里存身,家戏里都是苦出身的孩子,怎会忽地冒出这么个家底丰富的亲戚来?
齐天睿捻起来,细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平常的兑票,自家的章,涓滴不见马脚。难不成同源是要转入裕安祥收兑?若如此,那掌柜的该登门计议才是,却怎的是用这二百两的票子投石问路?也或者,就是要做浅显小户,一笔一笔走帐,倒也何尝不成。如果搁了别的买卖家,凭是多大的谋生,裕安祥按章走事便可,可齐天睿现在内心头却非常嘀咕,莫大哥说过这家铺子沾不得,这一单张的票子又来得蹊跷,本身必得非常谨慎才是,商贾买卖,一旦做了朝廷赃官的陪葬,便是万劫不复!
“哦?”齐天睿一挑眉,哈哈大笑,“这是哪个不经事的胡涂主张!”
“自他把我封在楼中,我此生便是他的人,”千落轻声道,“怎能不与他相守……”
“既如此,你还在等甚么?”
“本来,我与他不明不白,自是不敢劝你。现在,就要问你一句话,你可曾……以身相许?”
想起本年年节的迟延,千落也觉虚落,不觉心灰道,“若公然如此,随他去吧。强留住人,有何用?”
看她难堪,柳眉噗嗤笑了,“说甚么才情、说甚么丰度,实在男人啊……”说着附在千落耳边道,腻声道,“想起你来,十之*想的都是女人的身子。你的那位翩翩公子每日这么来,看着道貌岸然的,内心不知多痒呢……”
“是啊,这三个字,多少重?你既知他的心,为何还要苦着本身空守着?”
“不是,”石忠儿摇点头,“是个老婆子,一身打扮像是个殷实人家,举止做派倒有些粗。开口就是五百两,脸也硬,非赎不成,说若不给,就要往官府去,告他们抢占民女。”
落仪苑。
石忠儿也笑,“是啊,告醉红楼,莫说一张卖身契在人家手里,就是密码标了价,主家也可挑买家,不给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