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望着她小孩儿佯做大人状的小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丫头全然不在乎,干脆随性而来。
果娘下认识地往颖娘一侧靠了靠,停下歌声,瞪圆了眼睛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
丫头也跟着唱:“天上星,地下钉,钉铃铛鎯挂油瓶。油瓶头,酱油豆,骨碌骨碌翻跟头……”
正坐在草舍前的苇席上,一门心机同针线对决的颖娘手指一颤,毫无悬疑地再次落败。却顾不上这些,已是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身边果娘的后背。
可究竟就是如此,甚的“萤火虫”、“天上星”、“打更板”、“朝采桑”,另有甚的“啥格着花九莲灯”,果娘唱的停不下来,他也跟着不知不觉地就听会了,一时不觉还会唱出来。
只上蹿下跳的,气味混乱,歌声不免跟着起起落落漂泊不定,荒腔走板,再挨不着拍子。
丫头背着箩筐,脚步轻巧地穿行在山林之间,一面回旋腾跃着谨慎避开脚下一蓬蓬一簇簇嫩黄浅绿的草尖儿,一面唱着自果娘那新学来的尽是孩子气的儿歌。
哈腰捏了把果娘的圆鼻头,跟上颖娘打动手,嘴上却还要一本端庄地逗着果娘玩儿:“‘火萤虫’应当就是‘萤火虫’吧,既是如此,就算调个个儿,想来也无妨事儿的吧!”
丫头倒是没想到果娘另有如许的急智将本身一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还要同她胡搅蛮缠:“旁人那自是不成的,可如果我们果儿想叫我‘头丫哥哥’,我天然不会有定见。”
也问颖娘:“你们舒城真的把‘萤火虫’叫做‘火萤虫’吗?”
世事难料,三天前的丫头或许再不会推测,早在水灾来临之前,就已经在学塾里熟读《论语》,又兼读《唐诗三百首》,还在私底下偷偷朗读《诗经》的自个儿,竟会在三天以后越活越倒归去,会对本应是果娘这个年纪的小娃娃才会口耳相传的儿歌儿歌如此念念不忘。
果娘跟着爬了起来,自个儿穿鞋跟上丫头,却皱了皱圆鼻头,微微抿着嘴唇连连点头,不肯承诺:“‘火萤虫’就是‘火萤虫’,不成以调个儿。”
果娘已是抱了手,朝着他点头,一副孺子不成教也的模样。
一旁原在打磨石磨棒的阿芒正抽着嘴角,余光看到颖娘的行动,忍不住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又长叹了一口气,才稳住了心神,持续手头的活计。
“萤火虫,亮亮红,到晚来,满天空,照到西,照到东,拿扇子,去扑虫……”
却还没完:“丫头哥哥,你跟着我再唱一遍。”
果娘就傻眼了。
……
以后又去问阿芒,阿芒倒是心念一动。
丫头呵呵地笑,这才有工夫去看果娘。
偶尔有阳光穿过树木的裂缝,零散打在脸上。丫头停下脚步,抬开端来,眯着眼睛看着裂缝里的阳光,伸脱手指,去触碰面前的点点光斑,眼角眉梢是说不出的欣喜:“这仿佛白日的萤火虫。”
固然很多辰光都碰不着,可适时地在空中抻一抻身材,仿佛也不会错过。
颖娘抬开端来,望着果娘气鼓鼓的小模样不免有些严峻。
说着眸子子微微挪动,把丫头上高低下地打量了一眼,尖尖的小下巴就扬了起来,眉宇间更是透暴露些许的对劲来:“就像丫头哥哥不能叫头丫哥哥,都是一样儿的。”
说着又押着丫头唱了一遍“火萤虫”,才拍着巴掌,唱起了“天上星”。
颖娘部下一顿,细细想了一回,抬开端来,朝丫头摇了点头:“我也不晓得,仿佛没有传闻过。”
独个儿时唱,有人时也唱,睡觉时唱,睡醒时唱,洗碗的辰光唱,逗着果娘玩的辰光唱,这会子出门汇集野菜,还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