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秋葵,魏野对这类号称“百菜之主”却只能用来腌咸菜、炖菜羹的传统菜蔬实在不太感冒,比起那滑而微涩的口感滋味,魏野倒还更看重它清热祛燥、能加在外丹药饵中调和火毒的药性,何况现在也不是秋葵上市的季节。倒是有些农户趁着今春雨水多,野菜生得富强,采了成篮成篓的荠菜、苦菜,让家中白叟拿到集上来卖。白首乡老牵驴,黄发孺子背篓,就这么老诚恳实站在市坊不起眼的一角,也不呼喊,只是将满篓的春菜给过往的人看。如果有人中意,一二枚大钱就能换小半篮嫩生生的鲜荠菜,再买一尾刚出洛水的肥鲤鱼,归去叫浑家整治起来,就着渐暖薰风小酌一杯村醪,安然消受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的仲春之景,则真是不醉而醉了。
拈动手中竹笔,魏野一点墨盒中新调好的九转灵砂墨,写下一行藐小笔墨,甫一落笔,笔迹化为一点云纹,没入桃令媛的剑身。
而此时汉儒们抱负中的圣贤治世,大抵就是如许一个朱紫安于享用封邑上的出产而小民乐于用葵菜羹泡麦饭填肚子的世道——了不起在葵菜羹里再添半勺陈酱好了。当然,在当明天子以身作则地到处兼并田产以奉一家一姓的榜样下,大汉帝国的平头百姓日子过得不如何好,不要说是麦饭陈酱,就是秋葵菜羹,现在很多人也吃不到了。
为了几文钱就把官员面子当感化完即丢的厕筹的王老官人定必然神,却看见面前的男人一身书吏常服的青衫,那下颌上一部贼头样的短胡子和用绦子半扎在肘部摇扭捏摆的大袖都分外匪气惹眼,不由得啐道:“我道是哪个,本来是在侍中庐驰驱的魏三郎,你这个半桶水不满的方士不去京畿空中上收妖伏怪挣些平常花用,拦着老头子的路是要做啥?”
他嘴里话如蹦豆,脚下的步子也不算慢,只是一侧身调转方向,却恰好撞着一个高个子,险险就要因为恶感化力而吃了一跌。还是那被撞的人行动快,抢先扶住了他:“王老,走这般快是要做甚么去?”
“不是玩的?北部尉衙署的那伙人是甚么意义,你王老还不清楚,若不是那位该管下属的洛阳丞姓曹字孟德,那帮子黑皮狗哪有那么多精力扶保着这位硬撑在洛阳?早就该被禁中那帮老阉货踢出京畿去作顿丘令了。”一样有着官面上的些许干系,魏野并不太怕那些北部尉部属的同业,反倒是鄙夷之心更多一些。固然如此,还是将声音又抬高了数分:“选中了今后的大汉魏王玩‘扶龙庭’的把戏,也真亏这帮人想得出来,莫不是与孟德公普通,对‘汝老婆吾养之汝勿虑也’这类不品德游戏有甚么偏好不成?”
把手边的竹简版《白泽精怪图》朝脸上一按,魏野用一种“好累啊感受不会再爱了”般的语气感喟着。
抱着一摞关于妖物真名的竹简,司马铃半是怜悯半是看好戏地把竹简堆到了魏野面前的小几上。堆得有二尺多高的竹简撑不住新加的十几卷竹简的重量,哗啦一声,把某个赋闲风俗学家和他那口用料贵重讲求又累坠分歧其用的法剑桃令媛一起活埋了。
他说得顺口,面前的干瘪老官人却急得恨不得撕了这大胆书吏的嘴:“魏胜文,你还不快噤声!被北部尉部属那些耍五色棍的黑皮狗子闻声了不是玩的!”
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骑士们驰去的方向,魏野微微一笑,看着王老官人道:“王老,要不要随小生一起去瞧个热烈?”
“老官人,本年下河的人没了很多,连帮工都不好找,这渔获天然就未几了,代价上来我们也是没有体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