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牢头跑得缓慢，魏野却跑不得，只能讪嘲笑着向这如何看都是吃多了性烈火燥之物的博士官唱了一个大喏：“杜公，门生侍中寺书办魏野，奉上命来诏狱助杜公协理庶务。若杜公不嫌门生鄙陋，愿为杜公效犬马之劳。”
这劈脸盖脸一顿好骂，直骂得何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得一躬身，低头服软道：“杜公经验小人经验的是，小人这就归去巡守门哨，定不叫一只苍蝇蚊子飞进诏狱来。”说着，头也不回，就仿佛屁股前面有只疯狗在追着普通跑了。
这些勾管缧绁的禁子被狱中阴煞气机感染，看人的目光都像在对囚徒上刑，这个年纪不大、身量不高却细弱如石墩的禁子头儿特别如此。得了狱官的指派，他却将一双颀长眼睛睁大，上高低下仔细心细地把小胡子的仙方士打量了一圈，倒有些像是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猪羊。
可贵遇见这躁切夫子口气放缓，魏野忙再施一礼，快步就朝着那说是石牢，还不如说是大枪府那干人急就章的混凝土牢房中去了。在他身后，那杜博士的声音又一阵急吼吼地响起来：“还愣着干甚么！还不快筹办一些栅栏锁链，把这石牢装点得森严一些，划一一些，误了上差，某就唯你们是问了！”
“魏书办是吧，杜博士正领着人查抄新辟的石牢，筹办迎候上官勘验，你这时候去倒是方才好，来来来，跟着我朝这边走――”
此中的一处牢舍，被人将内里的内墙打通，变成了一间空荡荡的大厅，内里的墙壁却暴露一股青石板一样的色彩与质地，正有一队身穿大红里衬外着披甲的武卒在领着几个尚方署派来的匠人，在用木瓢舀水，不竭地倾泻在墙身上。就在这些繁忙的人群以外，又有几个穿戴杂绫官衣，头戴独梁或二梁进贤冠的老夫子，簇拥着一个身佩黄绶的中年男人。
好吧，自古以来，正路官和杂流吏、该死的政客和打工的公事员，向来都不能算是一个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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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官秩在3、四百石高低的官员，皆服黄绶。固然在大汉中枢地点的洛阳，3、四百石的黄绶官员和千石、二千石的高官比起来甚么都不是，但是在这牢舍四周繁忙的人群里，反倒成了官职最高的一个。
又有几个匠人，正拿着石凿，正叮叮铛铛地给石翁仲穿上鸭蛋粗细的铁链子。
要只是混凝地盘牢也就罢了，谈不上甚么新奇，地牢底下，立起来的数块大石才是重头。看上去，都是石工凿刻过、已经略具人形的上好青石，中间那块还模糊暴露点须发冠冕的雏形，不肖说，都是不知哪家贵官朱门预备在本身阴宅前立着的守墓石翁仲，为了“忠勤王事”或者凑趣阉党，就这么直接送到诏狱内里来了。
东汉的洛阳诏狱比起苛吏多如狗的西汉年间那威名赫赫的廷尉狱要减色很多，没有关押过太多的宗室诸侯和高官权贵，刘秀这一支传下来的东汉皇族和世家朱门间的共生干系，也必定了诏狱里没有太多的大人物出去享用西汉前辈们的报酬。
他在上面发脾气，四周一圈的人都噤若寒蝉，不发一语，只要几个杂绫官衣服青绀绶的老官人谨慎翼翼隧道：“西园禁军的几位将官说是从反贼处收缴来的此物，我们也确切随禁军去看过反贼的那处庄子。的确是坚固如石，当场着力士用铁锤猛击，也只是暴露些白点子，数十锤火线能破壁，远比平常砖石安稳很多，这个……”
当然，那些很有清正之名，却没有力量何如得了一拨拨当道外戚和寺人的名流，比如让关内百姓叩阙讨情的李膺，因为出狱以后被洛阳百姓高呼万岁而再度死于诏狱的李固，因为“同囚多羸病”而自请先受鞭挞的范滂……这诏狱里倒是关了一批又一批，足可让只出了周昌顺、左光斗聊聊数人就标榜士风节义玩结党的东林君子们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