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旧事,纵是能串起一长串,容悦这几日老是偶然中想起缭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事。
苏茉儿心中明白,退后半步,应了是,领命而去。
她唇角带笑,收回视野,见太皇太后放下茶盏,缓缓冲佟贵妃道:“瞧你身子似大好了。”
太皇太后也不睬睬佟氏丢脸的神采,少不得又把随行的寺人崔荣茂叫来叮咛一番,舆轿要如何严实,一起上关防如何细心如此。
太皇太后看到这个名字,冷静不语,很久才轻叹了一口气。天子对于仁孝皇后早逝到底是放不下。
乌雅氏和顺站起,她身后的丫环静蔷忙上前搀扶她施礼谢恩。
佟贵妃见孝庄允她往南苑去,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又见太皇太后将她和乌雅氏放在一起说,心中微怒,不成想竟把个主子汲引到可与她称姐道妹了,她心中不快,又吃过太皇太后的苦头,现在也只要强压下心中委曲抱怨罢了。
苏茉儿晓得主子在皇嗣之事上不容半点含混,心中一凛,又道:“主子顺着藤儿渐渐查,竟查到哪小赵子临出宫前,曾被永和宫一个同亲的宫女叫去,说要捎一包东西。虽无别的实证,想来那事也与她脱不得干系。”
那日在碧纱橱中午睡,睡眼惺忪中,模糊听到隔间中阿玛和额娘的对话。
想到这,太皇太前面上一面平和:“你皇阿玛身子不豫,你想去南苑奉养,这份孝心可贵,只是那边不比宫里全面,你年纪又小,还是留在宫中安妥。”
太子听到孝庄的话,安闲地躬身一揖,走到孝庄身边,靠着坐在石青色云龙捧寿椅袱的宝座上。
太皇太后伸手道:“胤礽,来太祖母身边坐。”
苏茉儿翻开紫玉博山炉的香盖,拿银箸挑开香灰,撒了两片冰片香片,复又盖上。
连着数日阴霾,这一日倒是极可贵的阴沉气候,苏茉儿遥遥透过坤宁宫的广厦看着那一轮红日渐要落山,那光芒洒下来,青金石的地砖上便像铺了一层刺眼的金纸般。
大封六宫时,天子为图吉庆,与太皇太后制定,给皇子阿哥重派序齿,又亲身选了‘胤’字为辈,太子便改名胤礽。
“冬郎如许的明白人,怎的也犯胡涂!”额娘的声音和顺又带着些许严肃。
太子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微微侧身道:“曾孙天然明白曾祖母的担忧。”他想了想临行时皇后的叮嘱,又道:“只是我们满人向来看重孝道,皇阿玛病了,做儿子没有不去看望的事理。”
苏茉儿见主子面上浮上一丝气愤,忙劝道:“敬嫔没有知己,主子莫要为她动气。”
孝庄微微正了正身,扶在绛紫色百子绫缎迎枕上的手握紧青金石念珠,沉沉道:“这么说,真是她的主张。”她语气中含着七分必定,想来心中已稀有。
太皇太后便又叮嘱佟氏道:“南苑处所大,倒不必宫里逼仄,你们姐俩儿做个伴儿,一道去才好。”
太皇太后不由笑道:“好孩子,父慈子孝,是我们皇家的福分。”
苏茉儿见主子作势起家,忙上前搀扶,孝庄推开她,做了个手势。
孝庄又笑道:“怪不得佟贵妃那样娇蛮的性子竟肯听了她的,她惯会矫饰不幸,拿她那点子事“教人”。以往念在她失子之痛,我和天子多方包涵,只是现在她竟敢算计皇嗣,就是自找死路了。”
“只是苦了那丫头,她原深得圣上眷顾,出了这档子事,后半辈子怕就毁了。这么年青,今后可如何熬啊!”额娘叹道。
孝庄听到‘小赵子’的名字,倒是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对于此事的细末之处她虽不明,但是谁所为,冲何而来她内心是明白的,不过在胤礽是独一皇储这件事上,她心中是承认的,况既然钮钴禄氏当时封后也是局势所趋,那后宫中天然不能清一色都姓了钮钴禄,孝庄向来熟谙以静制动之策,故而只内紧外松地将慈宁宫的有关人等整饬一番,又惩办了几个宫女以儆效尤警戒背后那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