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看到这个名字,冷静不语,很久才轻叹了一口气。天子对于仁孝皇后早逝到底是放不下。
提起旧事,纵是能串起一长串,容悦这几日老是偶然中想起缭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事。
苏茉儿翻开紫玉博山炉的香盖,拿银箸挑开香灰,撒了两片冰片香片,复又盖上。
孝庄想起陈年旧事,缓缓转动着念珠,道:“当年,钮钴禄氏与赫舍里氏明争暗斗,偶然中带累了她,可钮钴禄氏到底也尝了恶果,赫舍里氏更是……我和天子都怜她无辜,又看她懂事,各式照拂,让她争的一宫主位,竟不成想她的懂事,都在这里了。难不成她保不住腹中胎儿,就必然要拉别人垫背?”
“只是苦了那丫头,她原深得圣上眷顾,出了这档子事,后半辈子怕就毁了。这么年青,今后可如何熬啊!”额娘叹道。
佟贵妃见孝庄允她往南苑去,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又见太皇太后将她和乌雅氏放在一起说,心中微怒,不成想竟把个主子汲引到可与她称姐道妹了,她心中不快,又吃过太皇太后的苦头,现在也只要强压下心中委曲抱怨罢了。
想到这,太皇太前面上一面平和:“你皇阿玛身子不豫,你想去南苑奉养,这份孝心可贵,只是那边不比宫里全面,你年纪又小,还是留在宫中安妥。”
容悦心懒意懒,自小得父母宠嬖,不大于外事上操-心,故而并没当真,可克日对纳兰容若存了心机,又晓得了纳兰容若乳名叫冬郎,不免又不往那处想。
苏茉儿晓得主子在皇嗣之事上不容半点含混,心中一凛,又道:“主子顺着藤儿渐渐查,竟查到哪小赵子临出宫前,曾被永和宫一个同亲的宫女叫去,说要捎一包东西。虽无别的实证,想来那事也与她脱不得干系。”
太子便起家打了个千谢太皇太后恩情。
那日在碧纱橱中午睡,睡眼惺忪中,模糊听到隔间中阿玛和额娘的对话。
苏茉儿见此,方明白她为何承诺叫佟贵妃前去南苑侍疾,想来也是腾脱手来整治一二,她想起阿谁沉默寡言的身影,道:“敬嫔暮年入宫,算是宫中的白叟了,平日里吃斋念佛,竟然还放不下当年的旧事。”
孝庄又道:“你们待天子忠心,我瞧着也非常放心。”说罢又暖和地望了眼佟贵妃下锦杌上坐着的乌雅常在,持续冲佟贵妃道:“到底路上冷寒,这一起又驰驱……”
“你身子不好,别再为此事操心了。”又是阿玛劝道。
孝庄微微正了正身,扶在绛紫色百子绫缎迎枕上的手握紧青金石念珠,沉沉道:“这么说,真是她的主张。”她语气中含着七分必定,想来心中已稀有。
佟贵妃此次小产,足足坐了双满月,今儿来存候,今着了件鹅黄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蜀锦袍子,蜜合色长裙,颈上带着支镶红宝银錾花掐丝芙蓉花项圈,像显得人比花娇,腮红唇朱。
太皇太后便又叮嘱佟氏道:“南苑处所大,倒不必宫里逼仄,你们姐俩儿做个伴儿,一道去才好。”
苏茉儿心中明白,退后半步,应了是,领命而去。
太皇太后不由笑道:“好孩子,父慈子孝,是我们皇家的福分。”
复又向佟贵妃见了礼,便目不斜视地垂手立在本地。
佟贵妃觉得孝庄不欲让她往南苑去侍疾,心中生出一分焦炙,她倾身向前,正要开口,忽闻外头宫女通传:“启禀太皇太后,太子爷来了。”
连着数日阴霾,这一日倒是极可贵的阴沉气候,苏茉儿遥遥透过坤宁宫的广厦看着那一轮红日渐要落山,那光芒洒下来,青金石的地砖上便像铺了一层刺眼的金纸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