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恰好数到三十七,见太子跑返来,正纳罕,一扭脸见惠嫔于不远处站着,本来要亲热地打号召,却又思及纳兰容若与她之事,心中就有了些别的动机,只恭敬地施礼存候:“惠嫔娘娘吉利。”
惠嫔细心瞧去,见她面上匀着净白的芍药花粉,两颊却有些非常的红,两瓣薄唇模糊透着一丝乌紫,她不由轻叹,只不知是不幸皇后还是可惜自个儿:“娘娘放心,嫔妾现在如何尽忠您,今后也定然普通帮手容mm。”
皇后悄悄挑眉,定睛瞧着她道:“辛者库不过是罪奴呆的处所,无事少叫人往浣衣所跑动,也免得玷辱了你的身份。”她一抬头,将酸涩苦口的药汁一饮而尽,便连四肢百骸也都侵染那苦意似的,只眉宇间还是一片笃定严肃:“在后宫呆的久了,再洁净的人也给泼一身脏水,又何况留了心去找?”
因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天子常常见问,朝霞和暮云早把太医的话紧紧背下,现在见主子又策划动心,忍不住出言规劝。
太子担忧容悦偷瞧,便扭头去看容悦是否耍赖,一扭头的工夫,堪堪要撞上惠嫔,被身后的嬷嬷拉住。
朝霞低声回禀:“太皇太后只教您放心养病,六女人入宫的事只怕还要从长计议。”她顿了顿,又抬高声音道:“太皇太后还跟苏嬷嬷讲起了甚么大小周后的故事,主子晓得太皇太后从无多余的话,便留了心,奉告主子。”
朝霞见她出了门才回身回了暖阁,见皇后半伏在炕桌上,忙上前为她斟了一杯温水,奉上道:“娘娘当要珍惜凤体,太医叮嘱了,您这病就是因思虑过分,乃至气机运转不畅,气血平衡,气滞血瘀,又使得正气衰弱,恶恶相循,若要好,必不得再劳累忧愁,只一心静养方好。纵有天大的事,也该缓缓图之才是。”
惠嫔微微颔,又见朝霞在一旁谦逊,便抬足沿着左边的抄手游廊分开,贴身宫女未梳忙紧随厥后。
皇后听出她话语中悲苦酸楚之意,到底也暴露几分不忍,浅浅挥手,叫她退下。
惠嫔听她这话不由打了个寒噤,花容略失色彩。
惠嫔皱了下眉头,倒是笑道:“当年我便说过,此事本生志愿,事过无悔。我实在不肯见哥哥委靡不振的模样,以是我自作主张安排你二人在我宫里见面,当时娘娘是被我诓来,实则并不知情,只恨赫舍里芳仪好事。我即便是怨,也怪不到娘娘头上,再者说,您还为我争夺这一嫔位,我还要感激您呢。”
太子闻声这话,不知为何感觉透体冰冷,忙跑回容悦身后去。
正说着,只听门别传来容悦的声音,皇后神采一凛,不由微微侧身朝外张望。
惠嫔垂目瞧着翡红色领约上缀着的包金珍珠,那圆润的珠子映着明纸透过的光芒,着晕黄的光芒,她忽的莫名一笑,出声泠泠若幽泉:“大阿哥于我,不过是借我之腹为爱新觉罗家孕育的一粒种子罢了。他好与坏,与我何干。”
朝霞闻听此言,不由鼻酸,劝道:“惠嫔娘娘一贯明白。且一贯跟六女人合得来。”
饶是皇后也非滥情之人,也觉她这话绝情砭骨,但又念及当初太皇太后雷霆之怒,想来,惠嫔此举也是护着大阿哥罢。
这话语已全无半分昔日情分,饶是惠嫔对宫中风波变幻司空见惯,也不由猝不及防,她面上仍带着轻笑道:“皇后娘娘这话,倒叫嫔妾有些听不懂了。”
皇后肃容道:“那又如何,此人呐,你不与她争抢,天然都落得好,便只要到了事上,才气瞧出来。”她调匀呼吸,感受积了些力量,才问:“太皇太后可有甚么话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