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成果被狐大仙封了魂。”
冷风如刀,锋利地盘旋于六合。萧索肃杀之气,惊得河边老树几片枯叶瑟瑟颤栗,颤巍巍飘落,跌入泥黄的河水,荡起一圈沉重的波纹。有力抗争运气之流,身不由己向着月升方向,残落逝去。
“光荣又有何用?换不来财帛,摆脱不了仆从身份。我若铸出天下无双的名剑,献与吴王阖闾,必能封地拜侯,跻身贵族。到当时……”说着说着,三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捧起水桶“咕咚咕咚”大口喝着,眼中迸射出比炉火还要狂热的光芒。
阿千捂着胸口,惶恐皱眉:“你每天铸剑,外事一概不知。这些天,来了两个衣装奇特的男人,逢人便问,山里有无白毛狐狸呈现。”
“哦?”三郎双手摩挲,厚厚的茧子“沙沙”作响,死力远眺群山,“如此奇异?”
“这那里是甚么狐仙?清楚是妖狐,就躲在村里。”
众村民交头接耳,不住打量这俩异人。
村民聚成一团,七嘴八舌群情,固然都面庞凝重,却粉饰不住看似怜悯,实则猎奇的镇静。
众村民细细检察,公然,王猎户的五脏六腑,唯独少了心脏。虽说两男人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内心却都信了八九分。
“三郎,你莫动心机。六合孕育异兽,自有此中事理。”阿千搂着三郎健壮的后背,耳畔柔声低语,“岂能妄图私欲,违了天道?”
三郎拾起铁钳,拨拉着炉里噼啵作响的木料,皱眉暗忖:“师父授铸剑技术曾说,天下名剑,多为偶尔得之。炉火烧到某种热度、淬剑之水包含某种物质、敲打粗胚的力度次数……不测连络到最完美状况,方能锻成。楚国那位铸剑大师,铸剑不成,心智变态,将妻女推入火中,融于剑体,才铸成那两把名剑。如此说来,我缺的不是技术,而是运气。或者……”
细细揣摩,不由得世人不信。
通体乌黑的老鸦,扑棱着翅膀,落于树皮班驳的枯枝,浑浊瞳孔,映着傍晚落日,落寞离别的暗红。
“谁能看上破打铁的?还不是身材健壮,阳气足?”
“唉!平素捕杀那么多植物,山神降怒了。”
想到这里,三郎隔着土窗木栅,眺望明月高悬的远山野岭,连缀起伏的树影,好似一排排茫然行走在鬼域路上的游魂,几声悠长的狼嚎,如同冥府丧钟般苦楚。
初冬,江南。
“三郎,水来了。”女子吃力地拎着水桶,放在火炉旁,用心不看炉里残断剑胚,擦着额角细精密密汗珠,“明天累坏了吧?喝口水,歇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谁下得如此毒手?”三郎常日与王猎户常有来往,干系甚笃,立时肝火中烧,欲回家取剑,寻杀凶手。
“砰”,石子震得枯枝“嗡嗡”乱颤。老鸦惊叫,振翅飞离,一片浑浊的黑羽随风飘零,融入即将囊括而来的漫天暗中。
顿时,村民噤若寒蝉,冷静地盯着王猎户尸身,小小院落,只要火把猎猎作响。
“王猎户家住村西头,不远就是野山。沾血兽爪却在墙东,这么个事理,你们都想不明白?”圆脸男人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刮下一层沾血墙土,挑到鼻尖闻着,“嗯,狐狸的膻腥味。”
“若不是你在山里救出跌落兽坑的阿千,说不定我早就被山兽吃了呢。别悲观,我家三郎,但是很当真的人呢。”阿千仰首谛视着三郎刚毅面庞,垂怜地轻抚油污污乱发,“你铸的剑,士大夫争相佩带赠送。这是多么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