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婀娜的背影消逝于绿野,寒山才推了拾得一把:“还不从速跟畴昔?等甚么呢?”
“傍晚,书房李先生……寒山,就是小时候教你《三字经》阿谁,坐王老夫的船渡湖探友,见到石碑,大惊失容。本来……”
“刘家要敢冒昧,我必杀他百口。”拾得狠狠地啐了口吐沫,“素衣父亲把刘家骂出门,你另有甚么顾虑?”
“寒山,你早知此事?”素衣睁圆了双眼,跺着脚有些恼火,“读书人就是心眼多,白搭半天口舌。”
“你的姓氏很常见么?天底下有几家姓‘寒’?”拾得爬在树上,踩着小臂粗细的树枝,探手够着枝桠上的鸟窝,“你又讽刺我是个孤儿。”
“你不消替我难过。”拾得哪晓得寒山那些古怪的动机,晃了晃伤痕累累的拳头,“被欺负、嘲笑、挖苦这么多年,早就风俗啦。谁辱我,我就打谁,打到跪地告饶为止。只要你和素衣,把我当朋友。”
拾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读了几年书,也不能胡说。河驴?河里怎会有驴?又怎会为一只驴建墓?莫非是张果老骑的驴?”
“你摸鸟蛋捞鱼,原是为了家母?”寒山略略惊奇,谛视着自幼长大的老友,“我还觉得……”
“哦?鄙人只是成人之美,在兄弟面前,岂敢冒昧他的心上人呢?”寒山用心快走几步。公然,身后落下一根树枝,另有素衣害羞草似得娇嗔:“读书读得油嘴滑舌。再胡说,撕烂你的嘴哟。”
“发死人财,必遭报应。”素衣看似不在乎拾得,闻言却活力地背过身子,“前年,当铺李掌柜,满身得了烂疮,活活疼死。官府清算遗物才发明,当铺是个幌子,后院堆栈的暗房,藏着很多陪葬珠宝。街坊都说,李掌柜暮年是盗墓贼,在地下挖了太多不洁净的东西,阴气入体……”
“这还能有甚么联络?”拾得瞪大了眼睛,用力抓着脑袋。
“姑苏大名鼎鼎打抱不平、除暴安良的拾得,是多少女子芳心可可的情郎啊。”寒山叹了口气,抬起细瘦的臂膀,“我如有你这身材力量,必仗剑走天涯,称心恩仇,名扬天下。”
“你少插嘴!只会动拳头不会动脑筋。”素衣啐了拾得一口,对寒山竖起大拇指,“四天前,王老夫在青山湾打渔。撒网下去,动手非常沉重,本觉得是打了一网好鱼,谁料却捞上来半截石碑,刻着希奇古怪的斑纹。湖中捞出异物本是常事,刘财主就是打渔时兜了一盏赤金盘子才发的家。王老夫也没当回事,把石碑顺手丢在船舱。”
“我考虑的不是这个。”寒山叹了口气,眺望青山湾的方向,心中暗忖,现在百姓们,估计都在抽湖寻墓吧?若阿谁传言是真……
“你的豪杰气势哪去了?这话可不像是我兄弟口中说出。我可传闻,刘财主给素衣家下了聘礼,给他儿子提亲。你好自为之。”
偶然之语,触到拾得把柄,略略恍神,脚底踩偏,跟着“噼里啪啦”乱响,从树上摔了下来。幸亏拾得技艺健旺,空中扭腰调剂均衡,稳稳落地。
“我也是刚从你这里得知。”寒山遥指连缀起伏的远山,“春秋时,这片地盘,是吴越地点。阖闾养刺客专诸刺杀公子僚,夺得吴国。及至其子夫差,也有说是夫差为他孙子,是吴国最强大期间。夫差宠幸西施,疏理国务,被越王勾践大败。勾践复国,失了‘卧薪尝胆’的派头,使得越国强大也不过昙花一现。湖底建墓,必为君王之墓,以当时国力判定,十有八九是阖闾之墓。王老夫多少识得几个字,他认成斑纹刘先生却熟谙的字,大略是春秋时的金文,也就是籀文。天下分东南西北中五位,为防盗墓贼盗窃,各个方位建墓也有所分歧。东建于山,西藏于岭,北筑于丘,南隐于水。至于中,以寺、塔、窟居多。青山为两道山岭环拱,形似双龙合抱,湖泊如同龙爪握着的珍珠,日月皆从山岭相抵的山岳升落,是上好的‘双龙戏珠’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