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手呵呵一笑,“这个不是下官能妄议之事,两位还没有用饭吧,我去筹办些酒菜,气候渐冷,得喝几杯。”

一番话说的通透,看得也通透。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血淋淋的审判室,另有珍羞甘旨,能吃得下之人,大略都是心机变态吧。

范小刀道:“刘大哥,我有一事不解,我看大哥做事慢条斯理,脾气又好,跟内里传闻有怕是不太一样啊。”

刘一手苦笑摇了点头,“这里是诏狱,不是你们六扇门,你们是缉盗查案,为百姓办事,我们则是为政治办事的衙门。几百年来,朝中权臣争斗,不是东风赛过西风,就是西风赛过东风,那里有甚么冤假错案?当官之人,又有几个是洁净的?要怪只怪,站错了队,跟错了人,说错了话,办错了事。”

北镇抚司斗拱飞檐,四周黑墙,黑砖黑瓦,都是一层修建,到处流露着一股阴沉之意。大门口,两个玄色的石獬豸,一左一右,蹲在门口,传闻此神兽能辨忠奸善恶。

刘一手道:“我在诏狱二十多年,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狗,颠末手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日子久了,心态也便平和了,审判罢了,凶神恶煞也罢,笑容可掬也好,要的是成果,手腕只是帮助。不管是达官权贵,还是官居一品,出去以后,上了手腕,也与平凡人并无二致,以是老哥我也总结出一个经历,那就是保持平常心。”

慕容铁柱道:“这两人是薛大人的朋友,临时在这里住上几日,你们几个好好服侍着。”

没想到在大家望而生畏的诏狱当中,竟另有如此明理之人,这直接颠覆了范小刀和赵行对诏狱的印象。

刘瘦子闻言一愣,避祸?跑到诏狱里?还好好吃好喝的服侍?是我耳朵听错了,还是这位北镇抚司副批示使脑筋有弊端?

刘一手却道:“新是新,但这两个是杀人被,只怕两位睡上一晚,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范小刀上前查探,只感觉这床被子奇重非常,将近七八十斤。

饶是赵行定力颇高,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忍不住格登一下。刘一手这个名字,在都城几近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精通酷刑,研讨秦汉以来各朝代的刑讯逼供术,传闻折磨人的手腕层出不穷,在他手底下过刑之人,没人能撑得住一天。

“第一个嘛,便是杨大头。当年他冒死切谏,被落了诏狱。结健结实挨了一百廷杖,当时有人给他送蛇胆,却被他喝止,说本身有胆,何必借蛇胆?厥后他双腿腐臭,腿上生蛆,有一次我被他叫畴昔添灯油,看到他正在用碎碗片挖腐肉,就如没事儿人普通,以后,还刮掉骨头上的筋膜,看得我双腿生寒,当年关二爷刮骨疗伤,另有酒有棋呢,此乃我第一佩服之人。”

一名圆脸笑容可掬的中年锦衣卫迎了上来,“头儿,又来新客人了。”

“起码能恐吓住人啊?”

“岂止是驰名,我们六扇门的提牢司,在他们面前,都是弟弟。”心中幸运,幸亏慕容铁柱提早交代,如果然在他们身上来点小手腕,怕是两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刘一手固然名誉在外,但看上去一脸人畜有害,并且说话做事又客气又有规矩,很难将他与刑讯逼供第一人联络起来。

刘一手笑道:“不错,你看这被子浅显,实则暗有玄机。”

诏狱内非常温馨,不跟六扇门或顺天府大牢那样,到处都有人喊冤。能够进这座大牢之人,都是朝廷的重臣,他们存亡由天子决定,喊冤枉是没有效的。

“两位不知甚么干系,在京中惹了甚么人,连薛大人都不敢招惹,把你们送出去出亡?”

杀人伎俩,千千万万,想不到一条被子也能杀人。做刑讯官到这个份上,甚么烙铁、钢鞭,十大酷刑啊,这类折磨人的手腕,过分于初级。如何将一件平常之物,变成杀人于无形的手腕,才气称得上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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