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咛金老板一番以后,两人走出钱庄。
“这桐油一百五文一斤?买卖不错吧?”
“朝廷批准的是八千斤,不过,前不久他们的掌柜冯六指,在城内几个油坊之间窜货,仿佛是接了个大票据,缺口是一万多斤,我们油坊小本买卖,只匀给了两千斤,别的另有两三家给他们很多货。”
范小刀又问:“那裕泰油坊在城内的存油是多少?”
范小刀道:“或许北周人也不晓得这些钱是那里来的呢?”
密室中有两小我,此中一人,身形魁伟,满头白发,戴着银色面具,恰是官府在满城搜捕的塔木儿李,也恰是金陵李家一案的幸存之人,李知行。另一人六十余岁,蓝缎长衫,身材略显痴肥,目光中却尽是夺目之色,如有熟谙江南阛阓之人,应能认出此人恰是江南的隐形富豪之一,江南蓝家的蓝志图,当然,在此之前,他另有一个身份,金陵李家的管事蓝怀恩。
蓝府。
当年案发之时,蓝怀恩外出收一笔款,等返来以后,李家已被清理,全部金陵血流成河,秦淮河的水数日不清,蓝知礼,应当说是李知礼的母亲,那一名波斯姬,正身怀六甲,被人做了官娼,蓝怀恩见势不妙,花重金将那波斯姬买了下来,改回了本名蓝志图,用收回来的那一笔钱,仰仗超卓的经商脑筋,二十年间,建立了江南蓝家,而蓝知礼恰是李远图的遗腹子。
“那你可知他们的买家是谁?”
掌柜道:“从我们这里拿货,代价是八十文一斤,其他几个店不清楚,但也差未几是这个行情。”
赵行哈哈笑道:“我甚么时候怕过他们来着?时候不早,你不是还要去找薛大人嘛?”
贩子逐利,赋性如此。
两人走了几步,看到内里有个油坊的幌儿,门口贴着一张布告,“上等优良桐油,酬宾一百五十文一斤。”两人见状,走了出来,掌柜看到两位官差出去,谨慎翼翼的赶上来,“两位官爷,有何贵干?”
蓝知礼道:“只收了一锭。”
李知行站起家,摘下了面具,暴露一张奇丑非常的脸。
四日前,萧义律从招商钱庄兑换了两千五百两银,若按油坊的时价,能够买两万斤桐油,而不是蓝知礼口中的一万斤,结合适才的那番话,两人更加笃定,蓝知礼在扯谎。
“买多少?”
李知行杀了待他不薄的萧义律,又是为何,他究竟是否肯定要对薛应雄脱手?
要晓得,他们的祖上,但是出过白衣剑神的人物,曾仗剑闯皇宫,逼得天子低头认输的盖世豪杰。
“一锭?风趣!”蓝怀恩道,“我纵横阛阓这么多年,跟无数官差打号召,或有刚正,分文不取者,或有贪索无厌者,但面对这么多钱,却只收分毫的人,倒是头一次见。这类人,更难对于。”
李知行看了蓝怀恩一眼,“蓝管家,这些年来,你将四弟扶养长大,辛苦您了!”
李知行缓缓道:“姓朱的毁我们百口,那我们就让这个天下,乱起来吧!”
三人来到另一间内堂,内里是一个“祠堂”。
掌柜呵呵笑道:“这类事,人产业然不肯说。再说了,他们油坊财大气粗,又有干系又有权势,就算晓得了,我们也抢不来,何必多嘴去问呢。”
恰是这张脸,二十年前,在都城中曾迷倒芸芸众生,令无数名媛蜜斯茶饭不思,现在,伤疤纵横,五官扭曲,就如黑夜中的夜叉,在密室暗淡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这就有些奇特了。去招商钱庄兑蓝家银票的人是北周人,从裕泰油坊买蓝家桐油的也是北周人,用蓝家的钱买蓝家的货,这类操纵令人利诱。
蓝知礼在府上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分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