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料他俄然开口,说得还是端庄话,惊诧昂首望,见他也正瞧着本身,俏脸不由一窘,回声道:“厂臣有话请说,不必告罪。”
托着那蓝封册子,用纤长的手指揭开,轻启薄唇,念诵起来。
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住些声气问:“公主可还记得,臣曾经谏言过,请公主尽早分开京师么?”
他说着便在碗中舀了一匙,贴唇试了下温热,又吹吹凉,这才送到她嘴边。
她微微侧头垂着眼,咬唇低声道:“有劳厂臣,我方才已喝了很多,厂臣先放着吧。”
“公主如何了?敢是感觉那里不适么?”
定了定神才把眼斜觑,见他神采如常,没半点窜改,公开里也自疑了。
离了这里,他们还能像这般相见么?
她没推测他竟会这般逾礼,促然惊呼,不由竟呆住了。
高暧一一应着。
徐少卿似是从中瞧出了甚么,却也没说破,点头道:“既是公主这般说,臣便好放心行事了。”
高暧听他俄然提及这话,不由颦起眉来。
他没言声,撩撩袍子,托着碗挨到床沿上坐了。
他却似浑然未觉,又向里靠了靠,腿半架在床榻上,像是才算坐安稳了,隔着曳撒和软衾与她挨在一起。
她顿了顿,似是被甚么袭上心头,面带恐忧问:“前时厂臣曾说,当年那杀人凶徒尚留在宫中,此次……敢就是此人么?”
“厂臣曲解了,宫里我本就不惯,又怎会舍不得?只是……嗯,蓦地听起这么说,一时没转过来罢了。再说,我在宫中熟悉的,也就只要厂臣,厂臣如何安排,我便如何做就是了。”
沉冷的语声似吟似唱,初闻有些怪,但很快又觉空灵至净,不含半分邪念,倒也颇与经中之意相合。
他嘴上告罪,抬袖就去帮她抹拭唇边颌下溅出的汤水。
可他一进门便夺了碗,说要奉侍本身,不知怎的浑身就紧了起来,恰好翠儿那丫头又去得快,蹲身行个礼便落荒似的退到了外间,更让她有些无措。
他面上答得恭敬,眼角却蕴笑觑她反应。
高暧望着他,见那张玉白的脸染上了一层靡曼的金色,刚正慎重,宝相寂静,竟不似尘凡中人。
说着俯过甚去,对她低声私语。
徐少卿瞧着她那副宽裕的模样,唇角终究弯起一抹玩味的笑。
“公主这般说,是嫌臣手脚不周,比不得阿谁叫翠儿的丫头,还是压根儿就不想叫臣奉侍?”
“功德?”她凝眉望着他,惊诧不解。
话刚出口,自家便吓了一跳。
此次又救了她的性命?
夜深人静的,本身却出言留他,这算做如何一回事?
“既是如此,那臣便顺从公主叮咛再留一留。”
高暧俄然发觉,对他的那一丝牵挂早已结缠为茧,笼在心头,剪不竭,抽不清,再也没法等闲割舍。
“没……没有。”高暧面色潮红,声如细蚊。
她急生生的辩着,却没敢瞧他。
徐少卿点点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世事难料,眼下或许便是个机遇,只是不知公主可愿听臣安排?”
她只觉心中恬然宁静,竟忘怀了统统的不适于滋扰,垂垂感觉眼皮发重了……
“厂臣不必……”
他敛了笑,又跟着道:“不若如许吧,干脆便由臣读几段佛经,待公主睡了再走。”
如果两下里有话说倒还好,这般寂寂的,心机落在那处,反而真真让人难捱。
烛焰轻颤,像也在招摇。
暗说日子也不算短了,对着他这副得寸进尺的模样早该惯了才对,可高暧在这上头竟也是个迟性,常常赶上还是被惹得心慌意乱,立时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