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入内,那浓浓的金箔烧化之气就劈面而来,呛得人有些发晕。
十几载工夫如梭,恍惚的是那驯良可亲的音容笑容,却让思念和痛苦更加清楚,日甚一日,如同梗刺在胸,思之便痛彻肺腑。
徐少卿眼中蕴着笑,似是瞧出了她心中所想,却也没道破,将手向前一比:“事不宜迟,若车驾去得远了,转头追起来便要费些时候,臣马上陪公主入内拜祭吧。”
张怀愣了一下,随即躬身道:“回公主殿下,奴婢到此还不敷一年,当初来时便是这般,究竟为何这般祭法,奴婢也无从晓得,或许……”
皇上的意义?
只因母妃殉节葬在这里。
这里便是皇陵……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陪着笑,唯唯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两个在内里。
说来也怪,明显正值伏天,赤日炎炎,闷热难耐,可这里倒是凉殷殷的,不见半分暑气。
张怀连连叩首,语声竟有些发颤,说着便起了身,陪在中间,由两个内侍引着经券门而入,一起过了碑殿来到中庭。
“公主何出此言?”
高暧却没立即去接,凝睇着他,红了眼眶问:“厂臣,你是不是早便晓得了?”
徐少卿瞧了他一眼问:“本督瞧你有些面善,本来在皇后娘娘宫里的?”
待两名内侍推开沉沉的朱漆大门后,便由张怀引着朝里走。
他更觉惊诧,有些悔怨方才游移那一下,干脆直接答了,也免得她平白无端起狐疑,现在答起来却要慎重了。
她“嗯”了一声,朝那黄瓦琉璃,三重须弥座台基的殿宇望了望,心跳不自禁的快了起来。
既是如许,又何必强要追逼呢?
言罢,从他手中接过那三炷香,近前敬了,恭恭敬敬地对着供台正中的先皇神牌大礼参拜。
徐少卿见他将门闭好,这才轻提曳撒,走近供台,取了三炷香扑灭,双手递到她面前。
她惊诧回过甚,勉强抿唇笑了笑:“我没事,多谢厂臣了。”
约莫是葬着历代大夏先祖的原因,天人两隔,经年累月积阴而至,再暴虐的日头也压不住那阴气,行走其间,不由背脊阵阵发凉。
他沉着嘴角一哂:“本督奉陛下之命陪公主前来谒陵,好生服侍着,转头有你好处。”
她泫然苦笑:“不消瞒我了,想必神位为何这般摆放,厂臣怕也已知晓得一清二楚。”
高暧顾不得很多,远远的朝大殿深处瞧畴昔,就见那长长的祭坛面南而供,正中那青铜鎏金的神牌上竖写着“大夏仁宗昭天子之位”。
不过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此人却像捡了金山似的欢天喜地,想必也是憋了久了。
他说到这里,忽见徐少卿冷凛的目光斜睨着本身,不由打了个颤抖,仓猝改口道:“这个……先帝升天已十五年,前朝的事,只怕谁也说不清了。奴婢大胆,倒是感觉先帝如此安排,多数是对慕贵妃娘娘偏疼有加,以是才让神位立在右边,独受香火。”
他说得又是那般轻描淡写,高暧却有些不信,想来多数又是他在旁进言,那位皇兄才降了旨。
而后转向右边母妃这边,才一顿首,积储已久的泪水便再也按捺不住,如溃堤般奔涌而出,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斯须间,到了殿前。
“这里没甚么要紧事了,你下去吧。”徐少卿低声叮咛了一句。
这等大事不会是偶然之失,可如果故意为之,究竟又是为了甚么?
大夏最重礼法,断不该有牌位不均,空留一人在侧的事理。
厥后回宫,原也动过请旨前来拜祭的意义,却又怕犯了宫中忌讳,牵涉出甚么事来,毕竟还是强自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