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这几天净撮牙花子了,你病好了,我们又有主心骨了。”胡进宝也瓮声瓮气道。
“二哥,开门哪!”
三妞放下筷子,一撇嘴,“二哥,你别装了,你的那些缺德招数,我给你数数。之前的咱不讲,咱就讲进了腊月门,你干的功德。辞灶那天,在天福轩茶馆,你把阿玛的蓝靛颏儿放人家杯里,人家伴计一开杯盖,得,鸟飞了,你讹了人家二十两银子。腊月十五,你带着多隆阿和胡进宝,拿着咱家阿谁破插瓶,跟定大爷的管家走了个见面,瓶碎了,你倒了,你又讹了人家八十两银子!”
二人欢天喜地地接过票子,转眼间,又眉开眼笑地凑到肃文跟前,肃文顿时闻到一股熟谙的樟脑球的味道,敢情这两小子与本身也差不离。
肃文顿时乐了,这个额娘,还真成心机!
看着一个伴计袖子一挽要耍横,肃文眼一睃,脸一沉,“有完没完啊?大过年的,别给脸不要脸啊!”这话一出口,他本身都有些吃惊,这是本身这个院长的口气吗?
“肃二爷,在内城,您是这个,”有人竖起大拇指,“不能让我们难为,让我们空跑一趟。”
“二哥,我们来了!”
“哎呀,那些杀千刀的,把我老儿子的脑仁打碎喽!他才十六啊!”额娘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地痛骂。
额娘也不甘逞强,“这是沙锅居的炸鹿尾,三妞,给你二哥倒酒,这一坛子‘三河老醪’还是前年你埋在枣树下,你大哥刚给启出来的。”
几个伴计目睹这一家人要进门,都急眼了,一个小个子伴计一下拉住了肃文的马褂,满口山西老陈醋的味,“额滴二爷,您这灰鼠皮的马褂,也值很多钱吧?”
“你们负债另有理了?”
“二爷,便宜坊的!”
肃文的脸都快憋一块了,这都多少鸡爪子了,如何这么奇怪的物件也吃得起,也敢吃?
这一句话,就象用对了钥匙开对了锁,小黑瘦子眼泪差点都流下来,他龇牙咧嘴道,“二哥哎,你可说到我内心去了。”
他现在才深切地了解了后代天津阿谁说相声的瘦子,动不动就跟门徒说,“饿死,饿死”,敢情是印象深切,切身材验啊!
“得了,人家不让,背后敲了你一闷棍!你在炕上躺了半个月,人事不醒,街面上都说,就是那管家使坏!”肃安接过话去。
一个小伙子操着一口山东腔,“二爷欸,你看看,不都如许嘛!”他一指胡同两边旗人门口的索债雄师,“实在是赊欠有点多,我们小本买卖,要不,不拘多少,您先还点,我们也得过年哪。”
他看看阿谁现在已是他阿玛的中年男人,正在浅笑,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顿时,“二爷”、“肃二爷”等称呼就盈满于耳。
“老二,多少天了,光进点米粥,如何行?来,这是天泰轩的抓炒腰花,桂花肉,你最爱吃的,阿玛晓得你爱吃便宜坊的十锦火锅,等明天,阿玛亲身给你去叫。”阿玛很慈爱地笑着,伸筷给他夹菜,涓滴不以赊账为耻。
捧杀!赤果果的捧杀!呵呵,不过内心舒畅。
“茹素?二哥,你不会想当和尚吧?”三妞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口里,两眼眯成一条缝。
“二爷,满汉饽饽铺的!”
街上,祭神的鞭炮逐步多起来,胡同里,每家都在剁饺子馅儿,响成一片。这花炮与剁饺子馅的声响汇合起来,就有如万马奔腾,狂潮吼怒,响彻了全部北京的四九城。
不过,这一世北京的夏季,也真他妈贼冷。唉,穿都穿了,只能既穿之,则安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