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贞面前一亮,再细心打量一下唐毅,顿时惊呼道:“莫非你是唐毅表弟?”王世贞欣喜若狂,一把拉住唐毅,笑道:“你如何到都城来了?”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败北的动静。大明朝的九边重镇,百万雄兵,在俺答的铁骑之下,竟然脆弱的像是一张纸,缝隙百出。武将无能战死疆场,文官无胆,下狱论死!
“子诚贤弟,行之小友,见信如晤:继盛北上之时,曾拜见荆川先生,先生曾言‘愿益留意,不朽之业,终当在执事而为’。但是继盛觉得欲天下大治,首在副本清源,前有奸佞仇鸾为祸,现在仇鸾已丧,唯首辅严嵩盗权窃柄,误国殃民,恶贯充斥,人神共愤。继盛自幼受教庭训,是非清楚。入仕以来,承蒙皇恩,欲以一腔热血,做博浪一击,为国除奸,百死不悔。
老爹擦了擦眼泪,拍着唐毅的肩头说道:“儿啊,以椒山先生的性子,路见不平,岂能不管,奸佞横行,岂能不谏!只是积年弹劾严嵩的言官非死即伤,向来没有好了局,我真怕椒山兄也重蹈复辙,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爷俩下定了决计,但是面对实在际,又变得难堪起来。
“嗯!”唐慎用力点头,说道:“没错,如果连杨继盛都不救,我们爷俩另有知己吗?”
分开了家门,略微一探听,文坛盟主的大名无人不知,唐毅很顺利找到了王世贞的府邸。眼下王世贞是大理寺的左寺,官职不大,宅子也不大,在一座幽深的冷巷子里,只要三进的院子,门口有一个仆人,百无聊赖地支应着。
“孩儿明白!”
王世贞神采一沉,略微沉吟道:“小朋友,科举期近,用心读书就是,王某帮不了甚么的,还请自便!”
“爹,我想救椒山先生!”
唐毅不由得一放手,小厮仓猝喊道:“老爷,您可算返来了,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冒出您的亲戚不说,还要打小的!”
唐毅咯蹦蹦咬着牙齿,猛地一拍桌子,自责地说道:“都怪我自作聪明,如果随便劝说几句就能窜改主张,那还是杨椒山吗!早知如此,我就该……”
“……继盛无有荆川先生的远见高见,也没有子诚兄深沉内敛,更不及行之小友霸术百变。继盛亦知弹劾奸佞十死无生,即使撤除严贼,朝廷仍需内调外养,苦心运营。才气窜改颓势。但是严嵩去总比不去的好,老贼无有治国之能,尸位素餐,一意媚上,多在台上一天。大明便多受一分丧失,忠贞之士便会被害。继盛自忖无有救民水火之能,唯有骨头够硬!拼尽一腔鲜血,肃除民贼。至于复兴大明,则要烦请子诚兄和行之小友,以及万千志士,继盛地府之下,遥祝诸君功成……路途之上,承蒙子诚兄接待,继盛已经感激不尽,现在上书弹劾严贼,又岂能连累朋友,继盛令觅住处,子诚兄不必挂怀,瑶琴一张,留作记念,继盛顿首拜别!”
“酒!”
“啊,如何不晓得,莫非他进京了?”
爷俩总算是明白过来,为甚么天子脚下有那么多的灾黎,本来都是从九边跑过来的。说来讽刺,当年为了天子守国门而建立的雄城,竟然变成了灾黎的收留所。
唐慎想了半晌,忧?的抱着头,一筹莫展。唐毅在地上转了几圈,正在这时候,沈林从内里跑了出去,他方才找来了镖局,用快马把酥糖送回太仓,足足三十斤的糖块还特别分红了两部分。沈林记得珠儿说蜜斯的东西丫环不能随便吃的,专门送给她的应当就没事了吧!
三十摆布的模样,一身青灰色的棉袍,头上戴着大大的毡帽,把脸都遮住了一半。肩头背着一个搭子,装着纸笔墨砚一类的东西。看模样仿佛哪的掌柜的去收账返来,和传说中风采过人的大文豪全然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