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呀!呸!跟日本媾和的!”小铃儿两只明汪汪的眼睛,看看画片,又看先生。
“甚么舆图,不来不可!”说话时一齐簇拥上来,拉着小铃儿向体操场去,他嘴直嚷:
“我,我叫花孔雀!”一个鸟估客的儿子,名叫王凤起的说。
“你这孩子!一点端方都不懂啦!等你娘舅来,还是求他带你学技术去,我晓得李鸿章干吗?”
“先生!小铃儿看着我们值日,他竟说我们没力量,不配当,他又管我们叫小日本,拿着教鞭当枪,比着我们。”几个小女孩子,都用那炭条似的小手,抹着眼泪。
不到半个月,黉舍里竟自产生一件奇特的事——永不招惹人的小铃儿会有人给他奉告:“先生!小铃儿打我一拳!”
小铃儿一边擦头上的汗一边说:“先生!真是我打了他一下,我试着玩来着,我不敢再……”
“拿去吧!明天我们讲的国耻汗青忘了没有?长大成人打日本去,别跟李鸿章一样!”
“我父亲那一年就死啦?如何死的?”
小铃儿不错眸子地听他母亲说,仿佛听笑话似的,待了半天又问道:
“娘啊!好痛快!他们败啦!”小铃儿睁了睁眼睛,又睡着了。
“我也不美意罚你,你帮着她们扫地去,扫完了,快画那张国耻舆图。不然我可真要……”先生头也不抬,只顾改缀法的成绩。
“干哪!听你们的!走……”小铃儿红了脸,同着大众顺着墙根溜出去,也没顾拿书包。
“练身材不是为挨打吗?你没听过先生说吗?甚么来着?对了:‘斯巴达的小孩,把小猫藏在裤子里,还不怕呢!’挨打是明天的事,先走吧!走!”张纯一边比方着,一边说。
“不可!不可!先生要责备我呢!”
“渐渐练就不红脸啦!铃儿该归去啦!好!明天早早来!”先生顺口搭音地躺在床上。
别的孩子退学后,先生总喊他的学名,唯独小铃儿的名字——德森——仿佛是虚设的。校长经常地说:“小铃儿真像个小铜铃,一碰就响的!”
“快跑,快跑,开枪!打!”小铃儿一拳打在他母亲的腿上。
“先生明天见吧!”小铃儿背起书包,唱着小山羊歌走出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