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我这一辈子 > 第9章 老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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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比及他在别处找好位置,周掌柜上天成领柜去了。天成需求如许的人,而周掌柜也情愿去,因为三合祥的老端方太深了,仿佛是长了根,他不能充分发挥他的才力。

辛德治要找个处所哭一大场去!在柜上十五六年了,没想到过――更不消说见过了――三合祥会落到这步六合!如何见人呢?合街上有谁不恭敬三合祥的?伴计们早晨出来,提着三合祥的大灯笼,连巡警们都另眼对待。那年兵变,三合祥固然也被抢一空,但是没像摆布的铺户那样连门板和“言无二价”的牌子都被摘了走――三合祥的金匾有种庄严!他到城里已经二十来年了,此中的十五六年是在三合祥,三合祥是他第二家庭,他的说话、咳嗽与蓝布大衫的款式,满是三合祥给他的。他因三合祥、也为三合祥而高傲。他给铺子去索债,都被人请出来喝碗茶;三合祥虽是个买卖,但是和照主顾儿们仿佛是朋友。钱掌柜是常给照主顾儿行红白情面的。三合祥是“君子之风”的买卖:门凳上常坐着四周最面子的人;碰到街上有热烈的时候,照主顾儿的女眷们到这里向老掌柜借个座儿。这个名誉的汗青,是长在辛德治的内心的。但是现在?

多少年了,三合祥是永久那么官样大气:金匾黑字,绿装修,黑柜蓝布围子,大杌凳包着蓝呢子套,茶几上永久放着鲜花。多少年了,三合祥除了在灯节才挂上四只宫灯,垂着大红穗子没有任何分歧端方的混闹八光。多少年了,三合祥没打过代价,抹过零儿,或是贴张告白,或者跌价半月;三合祥卖的是字号。多少年了,柜上没有抽烟卷的,没有大声说话的;有点响声只是老掌柜的咕噜水烟与咳嗽。

但是,过了一节,他不能不平气周掌柜了。节下报账,固然没赚甚么,但是没赔。周掌柜笑着给大师解释:“你们得记着,这是我的头一节呀!我另有好些没发挥出来的呢。另有一层,扎牌坊,赁煤气灯……哪个不费钱呢?以是呀!”他到说上劲来的时节总这么“以是呀”一下。“今后不必扎牌坊了,咱会用更新的,还要省钱的体例,那可就有了赚头,以是呀!”辛德治看出来,钱掌柜是回不来了;天下的确是变了。周掌柜和天成、正香村的人们说得来,他们都是发财的。

门生们狐疑那些花布。周掌柜笑了:“张福来,把后边剩下的那匹东洋布拿来。”

但是多数的伴计仿佛情愿这么做。有个女客出去,他们恨不能把她围上,恨不能把全铺子的东西都搬来给她瞧,等她买完――哪怕是买了二尺搪布――他们恨不能把她送回家去。周掌柜爱好这个,他情愿伴计们折跟头、打把式,更好是能在空中飞。

这些,另有许很多多可贵重的老气度、老端方,由周掌柜一进门,辛德治看出来,全要完!周掌柜的眼睛就不端方,他不低着眼皮,而是满天下扫,仿佛找贼呢。人家钱掌柜,老坐在大杌凳上合着眼,但是哪个伴计出错了口气,他也晓得。

周掌柜和正香村的老板成了好朋友。偶然候还凑上天成的人们打打“麻将”。天成也是本街上的绸缎店,开张也有四五年了,但是钱掌柜就始终没号召过他们。天成用心和三合祥打对仗,并且吹出风来,非把三合祥顶趴下不成。钱掌柜一声也不出,只偶尔说一句:我们做的是字号。天成一年倒有三百六十五天是记念大跌价。现在天成的人们也过来打牌了。辛德治不能理睬他们。他有点余暇,便坐在柜里发楞,面对着货架子――本来架上的布匹都用白布包着,现在用整幅的通天扯地地做装潢,看着都眼晕,那么花红柳绿的!三合祥已经没了,贰内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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