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站于城楼上,目眺远方,白雪之下,富华城郭,纵横千里,连缀不断。
此番回朝,他受尽萧瑟,本欲寻君母聊以安慰,怎想,君母竟称疾不见?
因而道:“你彻夜何住?”
玉芙宫外,姜白自远处行来,琉璃瓦,红木柱,碧雕门,鎏金字,立足宫殿阶上,忆往昔母慈子孝,承欢膝下,整天笑语连连,如人间乐土。
“狄归之人姜白。”姜白淡道。
女子微晕红潮,盈盈笑道:“前人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怎到公子白口中,便夸起人了?”
“外大雪,你只穿布帛,莫要感了风寒,快快进府为是。”姜钰体贴道。
可现在,万物变迁,民气策划,唯独这座宫殿,还是耸峙风雨中,俯瞰万里江山。
“姜白?”侍女错愕:“公子白?”
另说,姜淮忿忿难平,未回自家府上,返去玉芙宫面见荣德夫人。
姊之姜萱,貌美贵显于诸侯,世人不知西燕有吕公,却知有姜萱,足见其风华多少!
他为赵姬嫡宗子,父宠母爱,一时风头更胜至公子姜诸,可昔年,赵姬又诞下一子,姜白性灵巧,面貌可掬,神含灵气,与姜武幼年时,足有七八分相像。
“夫人当真抱恙?”姜白问道。
“多年未见,这口倒利索了。”女子掩嘴娇笑。
姜钰摇首,面尽惆色,心机白弟忍辱负重十五载,身有疲,肚有怨,非三言两语能豁然,见他青铜兽具下那冷冽神采,百般孤傲,万般寥寂,怎不教民气疼?
“诺!”侍女不敢有违。
姜武有六子,兼有二女,姊名萱,妹名钰,皆为郑姬所生。
而妹之姜钰,才德兼备,素驰名声,西燕公卿后辈无不趋之若鹜,何如美人眼高于顶,非世之英豪,她不侍之,愈是这般,各路豪杰愈对其倾慕有加。
话虽打趣,交谊甚真,况乎一国公子不住行宫,偏跑到臣子家中下榻,鼓吹出去,岂不为天下人嘲笑?
故姜武特赐一宫,留作二女安居,落款曰“长乐宫”。
中午当头,高阳之下,人有倦意,赵姬用过膳,驱了侍女,上了凤床安息。
《公羊传.庄公元年》:“群公子之舍则以卑矣。”何休注:“谓女公子也。”诸侯后代合称为“公子”
自始洲衰弱,诸侯大国乱战,举兵攻伐,打劫城池兵马赋税,各个穷奢极欲,兴建高台宫室,可谓“高台榭,美宫室”。
侍女入殿:“君夫人,公子白于宫外求见。”
“戋戋一弃子,与我已无母子情分。”赵姬嘲笑道:“淮儿,准你自行其事。”
此番得君母应允,他必将姜白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女子螓首蛾眉,肤如凝脂,红唇未笑人自醉,身形苗条,披风罩在锦衣上,头钗绿石,雪光映人,美煞美煞,不成方物也!
姜白转头望,方见一女子从楼中走出,翩翩而来。
“罢了,君父政务繁忙,白不敢叨扰,他日吧!”姜白推委道。
“君母可在宫中?”
威胁之下,姜白不由苦笑,姜钰之名远播千里,莫说中原豪杰倾慕于她,北狄也不乏其人,若她真登高而呼,足可会聚西燕士子,凭他一人,岂敢与之为敌?
“你意欲何为?”赵姬诘责道。
“暂下榻于少傅府。”姜白道。
“你我同宗姊弟,不必拘于礼节,你若不随往,便是拂姊之面,待姊登临淄城头,顶风号召,千万士子才俊簇拥,你安能对付?”姜钰莲步前踏,瞪着他笑道。
“君夫人可在?”
“本夫人抱病有恙,于宫中静养,概不见人。”赵姬冷声道:“你且打发他去,休要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