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之每日都会去她的院子，略坐半晌，以示看望和体贴。可眼下，他看到老婆的模样，竟然感到蚀骨的陌生。
以己度人，的确是笑话。
她苦笑：“你还记得我们结发的景象吗？渐渐的，我的头发都会掉光，人也会痴傻掉。”她张嘴，笑得绝望：“傻了也好吧，如许，也免得你们杀人灭口了，今后再没人晓得你的皇后是一个如何的毒妇了。”
她十岁丧母，有爹还不如没爹，在袁府那段暗无天日的光阴里，她早晓得了，凡事都要搏取。
这是让她一见倾慕的夫君。她原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现在看来……
戋戋一片叶子，于她，算得了甚么？
并且，她的儿子，必然会是人中之龙！
齐妫蓦地攥紧了双拳。那十年里，她和隆哥哥的婚事，除了逝去的娘，再无人晓得。隆哥哥为了阿谁贱人，叮咛她谁都说不得。
她的眸子闪起泪光来：“奴婢偶然想，这统统当真值得吗？”
阿谁贱人，要笑就固然笑去吧。
迩来，她总在深思，为安在袁府那样的窘境里，她都能一飞冲天，反而是入宫，贵为一国之母后却步步式微。
袁府被封，她连去找皇上哭诉讨情的心机都动不起来。
哪怕她此生再无缘后座，将来，她也必定是天下最高贵的女人。
她至今都记得九岁的袁五妹鹦鹉学舌地哼笑，“娘亲都说了，贱种生的就是贱种。你啊，等着宜都王给你安排婚事，迟早要熬成没人要的老姑婆。”
齐妫漫不经心肠折好那张药方，拉开嫁妆的屉子，顺手纳了出来：“本宫还在忧愁，上那里去找她的避子药。”她抬眸，讽刺地笑了笑：“竟然本身奉上门来了。”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这几个字：“为――甚么？”
若非同气连枝，罢官也好，放逐也好，乃至是杀头都好，她不但不会心疼，反而想鼓掌喝采。她阿谁爹，宠妾灭妻，为了阿谁贱女人和贱女人生的孽种，是如何糟蹋她们母女的，她至今都影象犹新。
这统统值得吗？这是她千万不敢想的题目。
袁五妹止了笑，一脸绝望地看着他：“我才是你的老婆，我才是与你拜六合，喝合卺的嫡妻！”她点头，有力地笑了笑，抬手抓向本身的发，悄悄一扯，伸手摊在到彦之面前。
到府，书房，到彦之闻讯急仓促赶来，排闼而入那刻，正正撞见袁五妹在近乎歇斯底里地翻箱倒柜。
若不是过于端着皇后的凤仪，她又岂会总想着来日方长，她的儿子才是嫡子，而坐失了那么多良机？
彦之的面色更加煞白。
传闻，皇上乃至成心拉拢他与皇室公主和郡主的婚事，都被他一一婉拒。
齐妫忽地抬眸看向秋婵，眸底的寒光染了讽刺之意：“那叶子，你可另有？”
所思即所见，那夜，她只是一个替代品。她心底不是不酸涩，却也埋没着苦涩的甜美。
她笑：“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是活生生的罪证。不。”她又哭了起来，“哪怕我死了，只要仵作一验，也是硬邦邦的罪证。除非，你把我给挫骨扬灰了。”
婉宁有些踌躇地说道：“主子，奴婢跟着你来建康，也是存了私心的。我想替少爷报仇，做您的帮手杀了阿谁女人。”她咬唇：“但是，来了建康这些光阴，奴婢发觉前路实在是太艰巨了。奴婢贱命一条，倒是无所谓，可主子您是大富大贵之人，您舍弃了那么多才回到这里。”
“叮咛婉妃那边的眼线，把那张药方放出去。”只要把思路重新拉回到复仇这条不归路上，她才气得以喘气和安静。
现在，她必必要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