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的目光悉数落在他手中的宣纸上,一时竟出了神。
茂泰猫在一侧,便见主子提笔挥毫,想来又是提相思词。他抬眸瞥一眼主子,便心疼地红了眼圈,吃紧垂了睑。
心一顺手拎走酒壶,走向新购置的那面百子柜:“物尽其用。这酒先存着,洗濯伤口倒是顶好的。”
婉妃只感觉心如擂鼓,她深吸一气:“不急,我明日再邀端妃一起,去为皇上侍疾。”
义隆望着窗外,摇摆在清风里的那株木槿,仿佛看到金阁寺再见时,那张叫贰心惊心颤的惨白容颜。他的眼皮微沉,微微眯眸,只想将影象里的人看逼真一些。
他把宣纸整齐地叠放在御案一侧的木箱里,里头,已摞了大半箱残稿。
茂泰顿在房门外,麻着胆量,禀道:“皇上,娘娘们实在挂记皇上,求皇上一见。”半晌,他都听不到覆信。就在他都放弃了,意欲回身拜别时,书房里飘来一句嘲笑。
“呵,挂记朕?不过是想确认朕是死是活。”
茂泰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了过来。见主子可贵表情好一些,他适时地劝道:“皇上,该是时候喝药了。欧阳先生都催了好几次了。”
义隆的唇角微微勾起,浅淡地笑呓:“小幺是个固执的女子。”话落,他便浅浅睡去。
父亲是何意,她是心照不宣的。朝堂上,天子业已班师回京,却以龙体违和为由,命令彭城王持续监国。这内里的蹊跷,如何不叫人惊奇?
檀婉妃蹙着秀眉,踌躇不决:“父亲要我探明清曜殿的真假。可我几次三番求见皇上都不得召。”她微微点头:“这信该如何捎啊。”
“娘娘照实捎信回府,想来老爷自有定夺。”
“徐夫人对我有大恩。我是必必要医好她的。阿芜比我遇过的女子,不,她是我从医以来最固执的病人。”
茂泰瞥一眼这群莺莺燕燕,只好点头:“主子遵旨。”说罢,又掩好殿门,急仓促通传。
芜歌原是在御花圃摘木槿花制香,手里挽着半篮木槿花,闻声,只稍稍顿了顿手,便又垂眸用心致志地摘着花蕊:“天快黑了,再不摘了她们,朝开暮落,残落了怪可惜的。婉宁,抓紧些。”
六宫粉黛却无不公开忿忿,天子那里是养病?明显是被阿谁妖媚入骨的潘淑妃勾了心魂,害了相思。
翌日凌晨,六宫粉黛,姹紫嫣红,齐聚清曜殿外,求见天子。
义隆手中的墨玉棋重重地落在棋盘上:“就说不见,旁的一概不准说。”
彭城王与父亲积怨已深,自打彭城王监国,父亲就如履薄冰。父亲虽未明言,但叮咛她一探真假,便是狐疑天子是被彭城王囚禁了。
偏殿,欧阳不治歪倚在太师椅上,灌着一壶老酒。见心一入屋,他赶快坐起,打了个酒嗝,问道:“臭小子睡了?”
“阿芜虽不懂医,却懂本身。我给她开了一帖药,她一口气睡了两日,醒来时精力便好了很多。因而,隔三差五,我便给她开这么一帖药,直到她能下地行走。她又对我说,‘不必再给我吃那种药了。若为药物所控,活着还不如死了。’”
“姐姐,陛下看似放浪不羁,实在很重交谊。丧礼虽过于昌大,但活人不必跟死人计算。姐姐如果心存惭愧,更是大可不必。她一贯装病拿乔,这回感冒也是因为得知你返来了,便用心讳疾忌医,想来是用心迟延病情,好捎信要陛下去盛乐接她。不料这感冒来势汹汹,这一担搁竟丢了命。”宗爱怕姐姐多想,适时开解。
拓跋焘说完那通叫人面红耳赤的话,就跟着梓宫疾步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