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红衣似火的女子,长鞭如剑,直指九霄,鼓乐骤歇,她指天高喊:“天佑我大魏!”
“夫君。”
义康微怔,垂首叩礼:“臣遵旨。”
老头子说,“疾在心中,非心药不成医。”
这并非她十六岁之前幻念的人。
“呵。”他嘲笑。他怕他管不住腰间的狼鞭,会一鞭成果阿谁早已脸孔全非的女子。自从一夜白头,他仿佛就变得心慈了。
九位伴舞手扯玄色丝带,交叉织网,芜歌像一团火跃动在玄木上,眨眼的工夫已稳稳落在凤凰台下。
“等等我,走那么快做甚么?”他连赶几步。
“皇上万岁万岁千万岁!”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那点明黄格外刺眼……
义康虽浅淡含笑,可瞥一眼日头,心底却有些忐忑。皇兄明显承诺本日要露面的,不会又生了变故吧?
欧阳不治吃紧慌慌地奔过来,封住义隆的几处大穴,恨铁不成钢地怒喝:“早警告你不宜动气,你如何就是不听!?”
有人在平坂见过他,有人在黄山见过他,另有人在五台山见过他……
狼半夜双腿悬空,坐在树屋上,俯瞰黑黝黝的狼人谷。那边,有一点烛光如豆,却不是小幺的那间屋子。他曾踌躇过好多次,要不要下到山谷去看看阿谁女子,他精雕细琢了十载的新娘子。
平城,方山,凤凰台,夕晖幽幽地没入凰水。波光粼粼的水面,密密麻麻挤满游船。河堤两岸,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刑台上,檀道济有半刻失神。
“不必。”
“好啦。”义隆打断他,微微回身。他侧颜超脱,顶着满头月白银发,便更加显出几分脱尘之色来:“不过吐几口血,又死不了人。少啰嗦,走吧。”说罢,就迈出殿门,循着大盛的日光疾步而去。
“哇哦。”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响彻凰水。
呕血症,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人。一夜白头,也不是甚么疑问绝症。搁旁人身上,老头子必定是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天子被彭城王软禁的坊间传闻,早在檀家挟皇宗子夺嫡之前,就已在官方造势,闹得沸沸扬扬。时下,百姓虽敢怒不敢言,望向那位王爷的目光却变对劲味深长。
刽子手死死摁住老头子,老头子的脸碾在地上,还在大声嚷嚷:“皇上已半年未曾临朝!刘义康,你这个乱臣贼子,竟把皇上如何啦!”
“心一,我算是走回本身的路了吧。你呢?云游天下了吗?”芜歌在心底寂静地轻喃,抬头望向火花荼蘼的夜空。
在狼半夜眼里,威风凛冽的狼王也不过是当年那只叮叮铛铛绕着小幺团团转的小崽。他们的小崽,狼幺儿。那黑压压的是他们的子子孙孙。
接下来手铸金人,更是毫无牵挂。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宋的天子,并未被软禁。可朗朗乾坤下,他的呈现,还是叫满城百姓大惊失容。
“那你本身呢,阿芜?”
“好了。”义隆轻笑着打断他。他移眸,俯瞰黑压压的建康百姓,眸子放得有些幽空:“社稷成牢,朕累了,想歇歇了。”回想半生,最是天真浪漫的年纪,他也未曾偷得半日安逸,当真是疲累极了。
“我不平!我要见皇上!”檀道济还在嚷嚷。
隔得这么远,檀道济也看懂了他的唇语。
天子的銮驾回宫,倒是一驾空车。是夜,玄月如钩,狼嚎阵阵,埙音袅袅,追风马在田野一起疾走。从那夜起,销声匿迹的银面狼半夜重归江湖。
义隆回身,从高台上拾阶而下。
除了骑着追风,踏遍小幺曾经心心念念的千里国土,他感觉人生只剩百无聊赖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