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当着她的面,与这女子这般作为,便是硬生生地浇灭她心头残存的那点希冀。
她进殿后,他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仿佛她是透明的不存在。他只兀自与那女子下棋,或是含笑,或是沉吟,乃至伸手为阿谁女子拂开鬓角的碎发……
她六岁熟谙阿车。那年,阿车十一岁。在她记事起,阿车就是心仪她的。十年,每个朝朝暮暮,她的阿车,都是心心念念着她的。
到彦之敛眸,退了一步。
不知等了多久,那道殿门才对她敞了开。
她疾奔出殿,十年工夫,十载情义皆化作了心头的灰烬。
“你怎可如此不自爱?!”潘夫人气得不支。
芷歌不信,建康台城竟然有贵女不熟谙她的。阿谁女子清楚在装,更口口声声讽她是客。她冷得想笑。
徐家,必死一人。
啪――狠狠一记耳光扇在脸上,芷歌却感受不到疼痛了。
芷歌裹着素缟的身子颤得像一片被朔风囊括的残叶,随时都会残落。
那夜,母亲宿在了她的内室。
前半生过得过分顺利,她不识民气险恶,乃至连情势都看不清楚。本来,该死的人是她。在这场纯洁清誉的无烟烽火里,她若不能介入中宫,便只能以死赔罪。
她想开口安慰娘亲,她没事。可娘亲抹着泪说出的话,像把利刃插在了她的心上,“幺儿,不如……还是让宫里的嬷嬷验身吧。白的毕竟抹不黑。虽则屈辱,却不失为自证腐败的独一体例。”
但是……
芷歌近乎力竭,腐败都因脱水而恍忽。她侧着脑袋,抬眸看着父亲,眸光暗淡,干枯的唇微张着说不出来。
娘亲只当她不堪屈辱,还在欣喜,却无异于在她的伤口撒盐,“你放心,我与你爹都筹议好了。这个后位本就该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你四嫂会让她的奶嬷嬷与那宫嬷嬷一道,谅他们不敢信口雌黄。”
芷歌感到平生未曾有的热诚,“客岁,他被困平坂,我――”
徐羡之嘲笑:“刘义隆说,你不堪为后,仍可为贵妃。幺儿,你承诺吗?”
一起奔来宫里,她实在已经有几分信了父兄的话。赖在正堂没法回宫复命的嬷嬷,早已硬生生幻灭了她的念想。可她犹自不断念。
芷歌直起家,抬袖拂去唇角的血渍,凌傲地微扬下巴,目光却有些失了焦距。她稳着步子,步步似踩在心尖,她疼得心抽,行动却愈发稳地拜别。
当那颀长的指,勾着那缕碎发纳到那女子耳后,芷歌终究吐出唯二的两字“卑鄙”。
“好!”徐羡之硬声,“这才是我徐羡之的女儿!”
芷歌咬破了唇,却吐不出半个字。
她如何信,十年工夫都是虚幻的?
在老妻他杀之前,徐羡之不是没想过退而求其次,待女儿保下妃位,孕下皇嗣后,再与刘义隆秋后算账。到时,陛下驾崩,幼主即位,她的女儿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他进可挟天子以令诸侯,退可帮手幼帝保住权位。
跨过那道殿门,一股血气翻涌,她折腰,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滴落在石榴色的衣袂上。
“贵妃”二字像在芷歌血液里种下了仇恨的巫蛊,她的呼吸变得短促,暗淡的眸子点了火光。
“这门婚事,铁定是不成了。”母亲一瞬似老了十岁,“罢了,是你命里该有这一劫吧。你还年青。统统都会畴昔的。只吃一堑长一智,幺儿啊,男人的心,此后都莫信了啊。”
芷歌的睫颤了颤,近乎凄恐地看着父亲。他的后,早不会是她了。是哪个女子,于她,实在毫无不同。但是,她就是止也止不住喉际再次翻涌的腥甜。
芷歌感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