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内室实在也不大算,陈若弱进京没多长时候,小时候住在这里的影象已经将近被淡忘了,她这会儿说官话都不太利索,这间所谓内室满打满算住了一个春季,顾屿倒是分外珍惜,目光所及之处,流连深记。
五花肉,肥中瘦,固然是最浅显不过的家常菜,但做得好了,滋味倒是比起很多邃密的菜肴来得更加丰美。
茶馆里的平话没头没尾,陈若弱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勉强能听出是个大族公子和侍女的情爱故事,已经讲到侍女有孕,公子的娘亲背着公子把她赶走,要给儿子迎娶一名出身王谢的蜜斯,陈若弱听得揪心,茶也不喝了,站到窗口朝底下看。
陈若弱红着脸剥栗子吃,一起无话,回到了将军府的时候,一包栗子已经被她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半,要不是实在发干,她都没反应过来。
里头一温馨,外头平话的声音就清楚了起来,陈若弱和陈青临一样不爱读书,却喜好街头巷尾听人平话,陈青临喜好听那些个前朝名将交战疆场的故事,明显没读过几本兵法,却能把那些名将传闻活学活用,是个天生的将帅之才,陈若弱……就和很多闺阁女子一样,最爱听墨客蜜斯,公子名妓的故事。
他畴前想过要做很多事,若从文,当傲骨铮铮,惩奸除贪,廓清玉宇,若从武,当领兵交战,浴血疆场,保家卫国,厥后就只想要一家团聚,伉俪白头,固然这欲望来得迟了一些,但尘凡间千百转,他想要的,毕竟还是回到了他手里。
黄粱梦里那些唾骂恨极的眼神和言语一点一滴闪现在他面前,又渐渐地消逝而去,顾屿闭了闭眼睛,复又展开,他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陈若弱的脸颊,对她笑了一下。
饶是顾屿看陈若弱自带一层仙气,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如果顾峻在这儿,只怕都要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就像是陈家的彩礼,除了这些年陈青临得的犒赏,大半都是一些世家才有的前朝根柢,上了年初的东西,这是诚意。
夫人还是这么直白热忱。
陈若弱停了一下,弱弱地捂住心口, 接连喘了好几口气, 见顾屿有要上前的意义, 赶紧伸手摆了摆, 有些欲哭无泪地说道:“你, 你别这么看我,让我歇口气,再说下去我心都要从怀里跳出来了。”
归去的路上,陈若弱更不敢和顾屿视野打仗了,她抱着新买的话本,能熟谙几个字就读出几个字,一副用心致志的模样,车驾半途停了一趟,未几时马夫就买了一包刚出锅的热腾腾的栗子返来了,顾屿接了畴昔,递给陈若弱。
晚膳倒是比中午平淡了很多,厨下留的高汤打底,炒了一盘素三鲜,吃起来既有素菜的天然滋味,又带着些高汤的鲜美,顾屿低头喝了一口盛好的鱼片粥,温热的白粳米平淡中带着被小火慢熬出来的米香,拌着白生生的鱼片,粥才入口,一股极鲜美的滋味就满盈在了唇齿之间。
陈青临在京中没几个朋友,忙活完了婚事,根基上就没甚么事情了,练完武,顶着大太阳也不想出门,干脆归去睡了个午觉,陈若弱和顾屿返来的时候他还没醒,这一觉就睡到了早晨。
顾屿无法,见她开着窗户顶着热气,半边白净的脸颊都被热红了,还是舍不得关窗,听得分外当真的模样,叫来小二,给了一锭银子,让买了底下人正说着的话本,连带着比来出的几册一起搬到车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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