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野利大哥也以为不是店家所为,那掌柜之过不过教管下人无方,即便偿命,贵方也并无得利处。野利大哥悠长来往,也曾蒙掌柜照顾,何必为一个二十贯钱的仆从伤别性命。”
“这份吃食是你叫的吧?”野利称身后的汉人袖动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汤水横流的托盘,他的面庞白净圆润,嘴唇很薄,笑起来总有种调侃的味道。
杜书彦肩上略略一松,眼神在掌柜和那小二身上来回游走了几巡,咬牙道:“没想到真是个黑店!”
“小人固然甚少在西北走动,但家父从商多年,家里也有几个蛮族家奴,以是对他们的长相服饰很熟谙。”
“小人不敢与公子争功。”
野利合站起家来,眼神扫过大堂:“为保各位安然,这店临时由我领受了,你们可有贰言?”
他的汉话说得极标准,声音浑厚粗暴,充满了严肃。
杜书彦忙上前一鞠:“野利大哥可否听小弟一言。”
掌柜仿佛被他的严肃震得愣住了,呆了半晌,才想起拽着小二俯身告饶。
“既然如此,可否容我回房换衣梳洗,方不失礼数。”
那汉人俯身在野利合耳边说了几句,一向未曾开口的野利合道:“这位公子不必忧心,若这店家真是贼人,某天然要为我的侍从报仇。”
“那我家仆人便在房中恭候公子。”
嘎珠忽将手中鞭子一扬,对着楼上用生涩的汉话喊道:“你嘛,下来的嘛。”
杜书彦不得不重新从内心核阅这个胡商。
围观世人见他一走,便呼啦啦都散了,独留下掌柜和那小二趴在地上,还不敢起来,杜书彦拉着掌柜,安抚了两句,正要回房,只见那胡商翻译紧赶着靠上来,一鞠道:“仆人略备薄酒,请公子压惊。”
杜书彦冷眼看了半天,只感觉掌柜只会叩首告饶,实在不像歹人所为。何况野利合又是此店的常客,以他的经历,如何会看不出这店的深浅?正想着,耳边听闻野利合说道:“王掌柜,我野利来往这里数年,天然晓得你不是个开黑店的,但我的仆人死在你店里,恐怕只能以性命来交代。”
“是小生让仆人要的宵夜……莫非,这内里……”
野利合眼带笑意,细心打量了杜书彦一番,一摆手道:“杜公子这主张倒是不错。做买卖讲究公道,安破苏跟我不久,十倍充足了,”掌柜心头狂喜还未添上眉梢,又闻他冷冷道,“但若死的是我族人,你全店人的性命也一定够赔。”
“说,你甚么的人?”嘎珠手腕一抖,鞭稍如蛇普通工致的缠上了杜书彦的脖子。
掌柜几番惊吓以后,仿佛已说不出话来,另一些散客行商,更没人敢撸他的苗头,只得点头称是。
杜书彦瞪了管城一眼,谨慎翼翼的从雕栏边儿探头往楼下堂中看。
“回公子,离衣、离袍在房里守着,”管城应道。
杜书彦看看鞭梢毫无疑问的直指着本身,无法的咽了口唾沫,慢吞吞的下了楼。
杜书彦抬手不太天然的揉着额角,仿佛为了粉饰刚才不经意暴露了一丝凌厉,长叹道:“本日竟落此狼窝,何其不幸,何其不幸啊!”
送菜的店小二趴在地上,早已经吓得如一滩烂泥,那胡姬嘎珠手拽皮鞭,正指着那小二厉声用胡语责问着。店东跪在一旁,又忙着叩首,又忙着推那小二答话,又忙着辩白,真是不成开交。
杜书彦回到房中,换上舒畅华贵的绣袍,推开门,谨慎翼翼的从门缝里号召管城道:“如何样了?”
他话音未落,掌柜已捣头如蒜:“小人愿赔,小人愿赔,小人愿以二十倍……不!不!三十倍代价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