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娴和张秋池一左一右站在张眉寿身边，张眉箐也满眼错愕不定，不敢言语。
三太太纪氏头一个出声。
门房一瞧心底便是一凛，环顾门外四周，赶紧将侄子扯进了院子里。
张老太爷举到一半的手俄然放了下来，落到她肩上，悄悄拍了拍。
她不信丈夫会出事。
玉佩是成色上好的黄玉，其上雕镂着几丛矗立的青竹——她记得很清楚，这玉佩是二儿子及冠那年，老头子亲身寻了工匠雕镂的，这些年来二儿子一向未曾离身。
房内烛火腾跃，窗纸跟着夜风翕动着。
“都归去吧，其他的，明日再说。”
她本觉得老二出事，受刺激昏倒的人会是二儿媳，可没想到她昏了，二儿媳还能打起精力来看她，且眼睛都看不出哭过的陈迹。
尸身早已辨不清本来脸孔，可从身形穿着和贴身之物来辨认，确是张峦无疑。
张老太太点着头，倚坐在床头，仿佛俄然老了很多。
“都是主子的错，是主子没有护好二老爷！”阿祥涕泗横流。
“我无碍。”张老太太要坐起来，纪氏赶紧去搀扶。
待她见到张敬时，才发明张秋池也在这里。
说着，竟抬起手做出还手的姿势来。
据小厮阿祥所说，湖州洪涝众多，张峦为了救一名孩童，不慎被大水卷走，直寻了整整三日，方才在数不清的浮尸中将人找到……
除了大房和年纪尚小的男孩以外，家里其他的人竟都到齐了。
“嘿！你这疯婆子……我美意来看你，你竟还推打于我！一把年纪，还哭哭啼啼，也不怕被人笑话？”张老太爷仿佛底子没听到后半句话。
张老太太醒来时，窗外天气已经大暗，不知是甚么时候，只见床边围满了人。
“好，你故意了。”
纪氏不放心宋氏，跟着一同回了海棠居。
“若不是想着强撑着一口气还能返来报信，主子早也随二老爷一同去了！”
“六叔！”
张老太爷凑到床边，眼睛发亮地问：“我传闻你本日昏倒了？我来给你瞧瞧但是风邪入体，沾上了甚么脏东西！”
“母亲，我传闻父亲淹死了！”
看来她真是老了，二儿媳也真是立起来了。
张老太太强撑着坐直身子，张口倒是颤音尽现：“二老爷人呢！”
房外夜色浓厚似同泼墨。
宋氏赶紧看过来，神情有些浑噩地问道：“母亲感受可好些？”
二嫂如许不哭不闹，一定是功德。
张鹤龄大哭着扑到宋氏身前，抱住她的腿，仰着一张尽是泪水的小脸。
张眉寿带着阿荔脚步仓促地来到了三房。
门房神采大变，连声道：“快、快去禀告老太太！”
这泥沙，是要了别性命的泥沙！
大丫环赶紧将人扶住。
“湖州洪害严峻，一起流民无数，主子一人独行且几番几乎丧命……实在唯恐路上出了差池，这才没法替二老爷扶灵归家……眼下二老爷的尸身尚被安设在归安县衙内。”
“你四哥说得对。”宋氏抱起小儿子，眼神定定隧道:“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岂会呀，你别担忧，也别哭，我这就去找那混小子返来！”
张老太太重重地甩开他的手，俄然翻开被子下了床，猛地推了一把张老太爷，竟是哭着道：“老二没了，你知不晓得！”
松鹤堂内，氛围紧绷而沉痛。
阿祥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哭意。
可待阿祥下车以后，那侍从打扮模样的人马上就赶车拜别了，半晌都未多留。
“你还晓得返来！”
“那你是如何安然返来的？”想到在大门外见到的赶车人，门房低声问道。
“你如何一小我回京了，二老爷呢！”门房扶住脚步有些踉跄、且肥胖狼狈很多的侄子，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