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娴心中一紧,咬了咬牙,竟是快速上前几步,一掌控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春雨清冷,将寂静厉穆的大永昌寺蒙上了一层湿意。
张眉娴未有担搁,当即叮咛了丫环去备马车。
席间,宋福琪闹着要与祝又樘划拳吃果酒,太子殿下感觉别致风趣,便应了下来。
一场雨后,万物复苏。
他行至廊下,随行的和尚收伞立至一侧。
章拂微微一怔,而后道:“那施主便随心便是。”
她脚边的伞,在风中翻转着,被垂垂卷远。
张眉娴坐上马车,一颗心跳得缓慢。
二人无声对峙了半晌以后,章拂微微弯身,将伞放在了她脚下。
“张施主,请自重——”章拂反握住她的手臂,微一使力,便让她疼得皱紧了眉。
但是,若叫她就此稀里胡涂地嫁了人,她却又心有不甘。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宋福琪输的多些。
“施主此言高耸,恕贫僧不能从命。”他语气中带有几分疏离冷酷:“若施主无别的要事,贫僧这便命人送施主出寺。”
“……”张眉娴张口欲喊住他,可看着那一身僧衣的人,满心的话再也没法开口。
“既是不知成果,人生苦短,还是勿要孤负光阴。”
他仿佛也偶然再禁止。
张眉寿无法,便去看祝又樘。
二人就像是杠上了普通。
她唯有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红色僧袍消逝在白玉石栏后。
“可我不晓得,他愿不肯意娶我。”张眉娴紧紧盯着他的神情:“……如果情愿,多久我都等得。”
章拂握着伞的手指微动,到底将伞递向了她。
张眉娴等在前殿外廊下。
章拂半垂着眼睛:“施主言重了。施主如有何怅惘之事,无妨说与佛祖听一听,佛祖许有指引。”
“多谢大师指导。”
便是果酒,吃多了也醉人。可宋福琪不听旁人劝止,反而愈发斗志昂扬。
“白家哥哥……”张眉娴声音低而颤抖不清:“真的是你……你如何……”
“你若不是他,又在怕甚么?”张眉娴与之对视着,眼眶已有些泛红。
对外,她已过继到叔婶名下,那她的婚事,天然也该由宋氏做主。
这声音,仿佛带着推离,刹时将她推至极远以外的间隔。
她若再迟迟不嫁,叫外人如何群情婶婶?
他双手合十,道:“施主请便,贫僧告别了。”
“此惑,佛祖怕是解不了,唯有大师能解。”发觉到他的遁藏,张眉娴直直地看着他,语气里透着刚强。
张眉娴手中的伞微微抖了抖,飞洒下一阵水珠。
直至四下无人,张眉娴才缓缓止步,转头看向他,开口说道:“……我许是要嫁人了。”
张眉娴忍着痛,执意要掀起他的衣袖。
雨伞跌落在脚下,她另一只手已去掀了他的衣袖。
……
待至深春,都城表里,到处绿意浓。
章拂远远便看到了她,张眉娴亦是。
他回身下了石阶,二人各自撑着伞,一前一后朝着殿后走去。
且现在倒还好,再有两年,二妹三妹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到时她横在前面,更是多有不当。
她身形本就高挑,样貌亦是姣好,本日着一件茜红色夹袄、下衬翠蓝刻丝马面裙,此时站在那边,尤其夺目。
四目遥遥相对间,年青的和尚微微错开了视野。
本日天气不佳,寺内香客寥寥。
“张施主。”他朝着张眉娴行了佛礼。
张鹤龄与张延龄生辰这一日,张家高低热烈不凡。
这些年,他究竟遭受了甚么经历,是如何死里逃生,又吃了多少苦?
下一刻,她倒是看向他的右手,忽地扣问道:“不知可否看一看大师的右臂?”
“本日除了送这手抄经籍以外,实则另有一事,想请大师为我解惑。”张眉娴看着他,语气还算安静地问道:“不知大师可否赏面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