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昏死畴昔，此念在婆子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婆子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青紫的脸离她的面庞不敷一指，几近鼻息相闻，没甚么味道，只是有些生冷。
话音刚落，周身忽起邪风，遮天蔽月，幽咽瘆人。
萤萤之身屈膝膜拜，看得萧岑更是悲愁难抑，捶胸顿足滴下泪来。
她目炫了？真的是四少爷！还是死时的景状，青花衣里裹着锦鲤肚兜，脖子上挂着长命锁，胎发上系了红丝带，一模一样！
亦或是人鬼俱是伤怀时，未曾发觉。
“咯咯······”
女鬼这才肯松开五指，看婴孩身影愈发透明，不由得心疼起来，可——为鬼者，无泪，于此，也只能感喟一声，“为娘舍弃转世之机，就是为了替我儿报仇，若不是狄应心狠手辣，斩我儿性命于胎胞当中，何故因阳寿未尽阴司不收，而在阳界盘桓十数年？为娘不甘，我儿不该受这些苦的。”
“她身为狄应孺人，便是我们的仇家，千刀万剐亦不敷惜，何来的不幸！”，说着，女鬼攥紧了血肠，神采瞬时黎黑。
幸亏她皮糙肉厚，猛地瘫倒，竟也没轰动屋内说话的两人，不，是一人，一鬼。
婴孩更是痛得半空翻滚，凄厉的呻叫声惊得东院四周的腥臭草木枝摇叶颤。
“哼，谁准你给一房姬妾叩拜？莫不是想认她作娘？”，吓惧婆子的幽灵板着青紫面孔，问。
婆子打着寒噤，歪歪扭扭站起家，并非她不想速速逃离，而是现在两条壮硕的粗腿如同被抽去了骨筋的死肉，站也站不平稳。
足有半柱香，女鬼方冷颜问道，“可知错了？”
摄民气魄的诡异笑声自幽灵裂开的嘴里溢出，强拉回了婆子的目光，被迫迎上近在天涯的异化了肉糜的血口，只见那幽灵哈腰提起悬吊在外的肠子，超出婆子的颅顶，在她颈后绕了一圈，转到身前，在喉骨处打了一个结，接着，两手使力朝两边拉扯，婆子当即面色青紫，眼白上翻，舌头往外鼓涌，像极了三尺白绫自缢而忘的尸态。
飘忽的身影几近与她相合，可青石板上落下的暗影唯她一个。
狄令敛起悲容，感喟道，“姨娘莫哭坏了眼，孩儿好生不易逃脱出来，此时该回了。”
“好！”，萧岑慎重地点了点头，“我儿且静待佳音。”
婆子凛然一惊，忙抬开端往上看，随即，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几乎昏死畴昔。
“该回了”，幽灵拉动了肚肠，朝屋内喊话。
走了没几步，酸汗淌进了眼里，一阵刺痛，婆子不得不断下揉弄，半张的眼缝中视物浑沌，跟前似是落了一双脚，白脚踝，烂草鞋，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
扶着小道旁耸峙的太湖石，一步一挪地往寓所处走，浑身高低的毛孔像是吸足了水的湿帕，滴滴答答往外冒汗，稠浊了腿间骚臭味道，莫说多难闻了。
“令儿放心，姨娘定为你还此仇报，让她备尝人间万般苦，夫嫌子恶心死皮存，死不得活不得，在阴阳缝中受尽煎熬！”
死人白的眼幽幽与她相视，她虽见过很多死人，从未如此“贴面”而望。
萧岑泪眼迷蒙，分外不舍，“苦了我儿了。可有脱身的体例？固然说来，姨娘拼了这条命也要救你！”
便是如此，也不是最可骇的。
倏忽间，东院门外，
“如此，孩儿拜别姨娘。”
这下可好，四少爷还魂，要来寻仇了。
婆子微微垂下视线，死死盯着幽灵的肚皮，眉毛拧巴飞扬得将近超出发尖，恨不得剜去双眼，宁为瞽目老妪，不视此情此景。
“记着了，记着了。”
婆子浑身虚软地听到这句话时，并未看到萧岑脸上厉鬼般凄厉的神采，也只品得此中寒意不到三分，仍在瞬息间面如死灰，骚臭的黄尿喷涌而出，渗入了半条里裤，甚而感染了大片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