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言出自别人之口,定会被视为夸夸其谈的登徒荡子,但面前男人一身雍容气度,却为他添了几分傲然本钱。
西江月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白净指尖蘸杯中茶水,在桌案上悄悄勾画方才男人头上发簪形状,“此人当真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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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这一莫名行动,令人叹为观止。
两今后。
西江月话音方落,酒楼外一辆马车飞奔而来,车轮碾过冷硬青石,辘辘作响,先声夺人。
木易见状,非常自发,将碗中汤汁一饮而尽。
西江月手掌拂过胸口,不待木易出言安慰,她便已转移话题,“这些年来,中原三国虽未兵戎相见,但因国策分歧,暗里摩擦倒是不竭。”
如果只拜其一,可谓虔诚;二者皆拜,便是世俗。
信奉在民气中,而非大要繁文缛节。
分歧于方才的是,在酒楼外那男人拜的是玄门祖师三清仙尊,而此时,他面前供奉的倒是佛教如来。
男人面色安静,待看清西江月绝色面庞之时,眸光却如翻涌星斗,久久不能安静。
“还在气姐姐一线峰上留北冥臻性命,未替东越斩草除根之事?”西江月亲斟茶水一杯,送至木易面前。
古刹残破,两人抬步走近,却见一身着月白长袍,墨发间插半朵白玉梅花簪的男人,正面朝一残损佛像行三跪九叩大礼。
“北羌便是看到越人这一特性,顺手推舟,拉拢东越商贾设为眼线,企图以此翻开中原流派后,来蚕食三国。”
“客长,您的点心来喽!”衣衫简练的店小二,端上糕点进入二楼雅间,却见房内空无一人,桌上留了银钱,方才自称姐弟面如玉琢的两人,早已不见。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唇亡齿寒,便是此理。”西江月把玩手中瓷盏,眸光微凉。
“侠客爱鲜衣怒马仗剑江湖,商贾逐利,自是驰驱于天下各处,二者皆不会拘泥于一隅;而尚礼保守者便会将前二者视为以武乱纪与自降身价。”
木易还是不解,“这与北羌攻打东越,姐姐不杀北冥臻,又有何干系?”
若说他有告急之事才奔驰于市坊之间,但却能在飞速行驶中发觉到路旁仅半人高的三清泥塑,且下车朝拜,虔诚之心可见一斑。
少女轻抿杯中茶水,红唇白瓷色采诱人,“不管如何,三国气力相称,且源于一脉,如有蛮夷来犯,凡三国君主未至痴傻境地,自会较之轻重缓急。”
“本来如此!”木易俊美面庞,透着惭愧,“是木易太笨。”
西江月闻言,敛袖为少年盛了一碗乳鸽汤,柔声问道:“你常于无翎山中打猎,气力相差无几的猎物中,落单野兽与成群野兽,哪个更易被你猎得?”
男人恍若未闻,还是虔诚朝拜,待礼毕,才拂袖回身。
西江月看着男人发间玉簪,轻声含笑,唇角酒涡清浅醉人。
西楚边疆,禹州城。
“对于安闲已久的中原三国而言,兼并北方草原诸多部落的北羌族,便如同饥肠辘辘急需猎物充饥的猎人。”西江月声音轻柔,将一块锦帕递到少年面前,见他将唇边汤汁拭去,才持续道:“南梁、西楚、东越三国,皆有国土与北羌交界,且东越并非三国中气力最弱一国,你可知为何北冥臻独独攻打东越?”
一辆通体乌黑,毫无纹饰的马车,缓行于城中石板街上,车轮辘辘,悠远且长。
他背影修如玉树,行动极简又不失虔诚,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再次驾车飞奔而去。